羅峻熙來到牲口行,一眼就相中一隻騾子,“姐夫們,你們看這頭呢,大眼睛,腰長腿細。”
朱興德拍拍小妹夫肩膀:“腰長腿細,到老不成器。”
可見大德子一天天啥都知道,知識都讓他學雜。
盼了這些年想買車,買不起是買不起的,不影響他東聽聽西留意,說的頭頭是道。
行家出手就知有沒有。
朱興德帶著兩位妹夫,一會兒看騾子們的耳朵,一會兒看屁股毛,比量騾子們脖子長短,又蹲下身看蹄子,最後掰騾子嘴要看牙,掰的牙行掌櫃急頭白臉的,到底要買幾頭。
且每看一樣,朱興德就振振有詞:
“長脖騾,長尾馬,這都是有說道的。”
“看蹄子,腳底板寬,跑起來塊,能扛重東西,你看你二姐夫腳底板就老寬啦。”
“再看這牙,沒有好牙口,一切都白搭。你看咱村裡歲數大長壽的,吃東西都咔咔的。”
“為啥要看耳朵呀,不有那麼句話?貴女無賤齒,貴男無賤耳。”
朱興德尋摸好幾圈,最後拍著胖騾子和兩位妹夫對視,“就它啦,耐力好,幹活有力,別猶豫,下手總是沒錯滴。”
這回連滿山也開口。
一下子花幾十兩是大事,小聲遲疑道:“姐夫,你不覺得它有點兒胖?看起來真沒其他幾頭勤快。”
滿山也稀罕腰細大長腿的,不喜歡那瞧上去蹲實的。
朱興德仔細看眼,“沒事兒,聽我的,人之初,性本善,騾子胖了更好看。”
正經讀書人羅峻熙:“……”
讓羅峻熙傻眼的是,大姐夫砍價真是豁得出去臉。瞎話胡話滿嘴跑。
“咋就二十一兩啦?我發現你這人真不實在。”
“那是馬騾,兄弟,我說實話,你是真會挑,挑的是這裡最好的。你把我那些騾子都扒拉成啥樣啦。”
“你可快拉倒,我啥都吃,就不吃忽悠。”
“誰忽悠你,我幹這麼多年牙行,從沒見過比你還能說的,我都怕你忽悠我。你知道配種要用多少天。我還要給你搭鞍子,你非要騎,你還要配車。”
“但你那馬騾胖乎的,一看就奸懶饞滑。你這樣,十八兩,我把我妹夫那倆手推車白送你。”
“我要你妹夫破手推車幹什麼。”
“噯?你別這麼說啊,破家值萬貫,倆手推車就佔一半。你拾掇拾掇,幾個軲轆湊一湊一安,又是新車,我都白給你。”
牙行掌櫃的望向倆破手推車,滿臉嫌棄搖頭道:“都是血。”
“有血好啊,說明你往後日日生意興隆,我這等於給你送開門紅。沒聽說過那話嗎?四大紅,殺豬的血,廟上的門,大姑娘的唇,火燒雲。多吉利。”
羅峻熙臉都聽紅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