而朱老爺子乾的第二件事就是,閒著也是閒著,躺炕上睜眼後悔和做夢吧。
他今日沒法親眼看見那大紅喜榜。
心想:
咱活這麼大歲數只聽說過,卻沒見過那個。
唉,恐怕這輩子想見到那種大喜事,也指望不上自家孫子了。
至於曾孫,算啦,你看他現在就哆嗦亂顫的,能活到那時候嗎?
也就愈發覺得,你說咱家孩子咋就沒有一個能好好唸書的。
朱家這幾個,都被他送到學堂開過蒙。
真的,白瞎那份開蒙錢,白瞎他的心。
那大孫兒學點字就像熊瞎子掰苞米似的,認兩個忘三個。
剩下的幾位孫兒,倒是腦子夠用,卻沒一個能坐住的。
以他小孫兒大德子最甚,屁股像長草了似的。
氣的那先生找多少回,讓領回去,不好好唸書還拐帶別人沒法認真聽講。
朱老爺子眼下聽說人家羅峻熙被供出頭了,可憐他一把年紀只能想象,大紅喜榜寫著:“朱興德高中”。
將主人公給換掉。
要是換成他的孫兒德子中了秀才,想象他此時都會做些什麼,會啥樣。他攢的那百十多兩銀錢,指定會豁出來花上個十八兩張羅酒菜。
只想象,那還是假的呢,都感覺心裡亮堂得很。
話說,那老羅家會更高興吧,畢竟那是真的。
……
羅家還不知道呢。
正主這裡,正在挪床挪櫃子。
羅婆子聽信算卦的,算卦的說了,床不要對著門,不吉利。她打算將兒子的書櫃和床換個位置。
所以小麥回了婆家,進屋就被嚇一跳。
她峻熙哥那屋,書櫃上的書全堆在窗臺上,寫字桌挪了地方,地上散著一堆衣裳襪套,還有一些亂七八糟的,床也七扭八歪。
小麥差些扯脖子喊人,不知道的以為進賊了。
多虧羅婆子從磨坊東屋及時回來,兩隻胳膊還挎著包袱。
“娘,你這是在幹什麼。”
“能為什麼,挪一挪換個風水,圖個好兆頭。”她兒子都要被倒黴附體啦。
“您手裡拿的是我的衣裳吧,那您拿我包袱又是為做什麼。”
“你是我老羅家媳婦,還想一直住在那屋不成?不得搬回來一起住?怎麼,不樂意呀,我告訴你,做人家媳婦的別忘本!”
沒有旁人在場,羅婆子看看堂屋、看看門口,發現只小麥一人回來,語氣立馬變得很硬實。
她心想:
唉,她也就剩嘴硬啦。要是在兒媳婦面前,前後不一,變化挺大的,你說她也沒面子不是。
她是長輩,只要那秀花嬸子沒跟來,自家兒媳婦,她願意咋訓就咋訓。小麥不會告狀,反正她這輩子都不帶哄捧兒媳婦的。
打死也不能讓兒媳婦騎在頭上。
小麥真就好脾氣地放下玉米筐說:“噢,那我幫您一起搬吧。”
搬的時候,小麥面上沒什麼,心裡真挺感慨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