雲非白滿足地將酒壇喝空,晃了晃空蕩蕩的酒壺。
“寒霜門馭獸長老業已招認,明日雲隱宗便會將一切公之於眾,屆時便是你們探查的機會。”
雲非白看向寧千岫:“在此之前,你要繼任影峰長老,屆時各門派都回來觀禮。”
“在這之後,你便再沒有退路了,寧小友。”
雲非白正正神色:“那是一條血路,一朝踏錯,要得便不只是你的命,還得搭上整個雲隱宗。”
寧千岫跪在沈渡的墓碑之前,仔仔細細地將整座墓碑瞧了一遍。
他猶記沈渡最後時日的情景,那時她整個人都成了一塊破碎的琉璃,奔湧流淌的血液與緩慢跳動的心髒清晰可見。
她每動一下便有碎裂聲響起,其中疼痛不言而喻,可至始至終沈渡都沒有皺過眉。
那段時日,沈渡大部分時間都處於離魂狀態,寧千岫自瀑布之下靜坐之後便會陪在師父身側,看著她喜怒不辨的神色。
沒人知道在這段時日她究竟看到了什麼。
最後一日,沈渡難得從這樣虛無的狀態中醒轉片刻,看著面前的寧千岫,唇角一勾露出平生最大的笑容來。
“千岫,我該走了。”
寧千岫跪在沈渡床邊,無數話語堵在口中,卻說不出任何字。
他們的師徒情分總是那樣短,一眨眼便到了頭,他卻覺得如此漫長。
寧千岫至今對兩世沈渡截然不同的性格感到不解,如今或許也找不到答案了。
但若沈渡哪日被人奪舍了,問他更喜歡哪一世的沈渡時,他大概會答得毫不猶豫。
他親自拜的師父,自然是獨一無二的。
到最後,沈渡也沒問出這樣的話語,他只是靜靜看著寧千岫,那雙眼睛仍是初遇時的澄澈。
彷彿沈渡生來便沒有任何執念會困住她。
寧千岫湊近了,聽見師父輕聲開口:“寧千岫,你不是任何人,做你自己便好。”
“為師對你從來只有一個希望——”
“望你萬事順遂,得償所願。”
瀑布之下一陣風吹來,掀起寧千岫的衣袍,他終於站起身,頭也不回地朝外走去。
沈渡的身體碎成了千萬片,到最後什麼都沒留下。
一切都還未了結,為了不引起注意,甚至連立碑,都只能是一塊無名碑。
所有人都說沈渡飛升成功,成了那法力無邊的仙人。
寧千岫仰頭看著陰沉的天色,袖中手指攥緊。
不該是這樣。
他要讓這塊碑上刻下沈渡的名字,要那些人付出慘痛代價。
他要讓所有人都明白——
這是一條沒有結果的漫漫長路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