藍璽瞥了玦娘一眼,重重嘆氣:“……到底還是性命要緊。真有萬一,再從長計議不遲。”
她又叫容玖:“你到宮中,問醫官也罷,看典籍也罷。雁過留痕,老身不信一點蛛絲馬跡都無。”
容玖卻已聽出了端倪,猶豫片刻,試探道:“莫非弦姑娘所中之毒,與宮中有關?”
藍璽神色平淡。
“因那仇家門下的藥師多自江湖中來,老身先前便只猜此毒與旁門左道有些幹系。但既然是連容氏都尋不得的毒,那就只能往宮中查一查了。”她盯住容玖,“老身此話有何不妥?”
容玖忽覺得後頸有些涼涼,卻說不上怪異的地方,半晌後遲鈍地點了下頭:“此言倒是在理……某在宮中也算有熟識之人,此番回去便試一試。”
玦娘深深拜下:“多謝先生。”
容玖定了定神,笑道:“玦姑娘不必如此。”又道,“那某先為弦姑娘改下之前的方子,往後幾日就這麼吃著試試。”
“是,先生請隨妾來。”
容玖離開時,病人仍未醒。如來時一般,霜降將他送回守衡堂,順帶買好藥,這才駕車回了庭山。
入夜。
病人歇了大半日,又吃了些粥水,忍受不得身上的異味,喚了水洗浴。
藍璽坐在屏風外頭喝茶:“這回下山,你庭山妖止小兒夜啼的本事,又長進了不少。”
“求之不得。”
病人——庭山妖沉進浴桶裡,掬了捧水,聞到濃鬱花香,有些厭惡地將水撒開。
“香露是容玖留下的。今兒大家夥被那隻水蛭弄得一身髒兮兮的,倒是多虧了它。”
庭山妖嫌棄的聲音自屏風後傳來:“從前最討厭這個味道,兜兜轉轉到了今日,沒想到還要被它燻一回。”
“味道重是重了點,總比那腥臭強。”
“這種小事,我還是能忍的。”庭山妖幽幽道,“其他事情,我可就沒那麼好說話了。”
藍璽擱下茶盅:“從鬼門關走了一趟回來,我以為你會更惜命才是。”
她慢騰騰地拄著鐵杖站起來。
“那些恩怨比起活下去,孰輕孰重?別忘了,你還答應過我一件事。”
庭山妖聲音帶了絲懶怠的笑:“記著呢,否則你這出了名的古怪脾性,怎麼會這樣心善地盼我活命,還不惜在容玖面前演先斬後奏的戲碼。”
轉而,她聲音一沉:“但事有萬一,如果容玖發現了什麼,這庭山就留不得了。”
藍璽問:“即使容玖能救你?”
“即使容玖能救我。”
庭山妖漠然說罷,仰面沉入水中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