容玖輕輕搖了下頭:“不好說。”
他拿過藥箱,握著小瓶快步出了屋,洗手後用細布掩了口鼻,在石案上鋪開銀針與幾味藥材,開始驗血中毒素。
屋內,病人忽如繃緊的弦,高仰起頭,又驀地重重往榻上一跌,口中溢位大口鮮血,手腳似抽了絲的偶人般癱軟垂下,複昏死過去,渾身剛從水中撈出一般。
玦娘終於敢鬆手,亦是精疲力竭,靠在牆側緩了緩神,才打起精神吩咐小童們:“去燒盆熱水,再拿身幹淨衣服和新的被褥來。”
那婆婆走到榻邊,拉過病人的手,費了點力氣,才將她攥緊的拳頭掰開。掌心一片血肉模糊,是生生被指甲抓出來的,另一隻手想必也好不到哪兒去。那婆婆又看了眼病人已經短得不能再短、現下又糊了一層血的指甲,極輕地嘆了口氣。
“你下去歇罷,老身給她更衣。”
“……是。”
幾人各自散開。那婆婆給昏睡的病人換了衣裳,上了傷藥,後在床頭點上寧神的香,才掩門出去。玦娘已重新梳洗過,正站在石案不遠處,凝神看容玖的一舉一動。那婆婆聞到院中臭不可聞的腥味,皺了皺眉,倒並未多言。
站了約莫半個時辰,只見容玖轉向她們,面露慚色:“某學藝不精,平白讓弦姑娘吃了如此大一番苦頭。”
玦娘急切,欲上前細詢:“那水蛭無用?”
容玖慌忙連連擺手:“玦姑娘還是先別靠近某,這味道沾了身,輕易洗不掉的。”
見玦娘站住了,他才續道:“這水蛭僅吸出了零星毒素,雖說聊勝於無,但如此要完全拔毒,少說需要百來條千絲水蛭。且不說一時找不到這麼多,弦姑娘的身子也受不住這麼頻繁的折騰。”
玦娘憂心忡忡。
那婆婆問他:“若不解毒,可於性命有礙?”
容玖道:“某已用針將毒全封在雙目周圍,於心脈等是暫無大礙了。但若就此置之不理,也撐不長多少時日。”
“如今能撐多久?”
“至多兩年,且需靜養。”
玦娘忍不住問:“先生有多大把握能在兩年內找到解毒的法子?”
容玖道:“某已去信宿丘,詢問族中是否有人曉得此毒。當前最好的法子,還是找到一樣的毒藥,析出其所用藥材與煉制之法,再對症下藥。”他又問,“玦姑娘當真尋不得那原先的毒藥了?”
玦娘一滯,旋即搖頭:“那仇家已被滅族抄了家,府邸被掘地三尺後,一把火燒了個幹淨。此毒相關之事也是秘辛,若不是被用到了哥兒身上,在那之前從未聽過半點風聲。當年,那仇家每月朔日會送來解藥,然那解藥也只是解身上痛症,並不能根治。哥兒曾偷藏了半顆,叫妾送去請人調配,可均查不出個所以然。”
容玖又問:“此毒的名字,確是‘棲霞晚’無誤?”
“只是從那仇家的口中聽了此名,也不知是不是他信口胡謅的。”
“確實有可能。某翻遍藏書,都未見過此毒,連類似的記載都寥寥無幾。”
“宮中的藏書也翻遍了?”那婆婆忽問。
容玖一愣:“這倒沒有……藏書樓非陛下特許不得擅入。前輩說過,給弦姑娘看診之事不可聲張,某便不曾……”
那婆婆將鐵杖往地面一杵,沉聲:“你此番回去,試著進藏書樓看看。”
容玖尚未反應過來,玦娘已面露喜色:“藍璽……”
“前輩的意思是——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