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我要……走了……你們別纏著我……”
蘇妙漪只以為她是在說醉話,“你要去哪兒?你不做王妃娘娘了?”
江淼靠在顧玉映身上,連連擺手,“做不了,一點也做不了……沒那個命……”
容玠攬著蘇妙漪,手指輕輕梳著她肩上垂落的發絲,目光卻是往江淼身上掃了一眼,若有所思。
江淼說的不是醉話,而是真的。
翌日酒醒後,所有人看見她空蕩蕩的屋子和留下的字條,才意識到她是真的捨去了端王妃的身份、毅然決然地不告而別了。
蘇妙漪在看到留書的第一時間,便去汴京城的所有城門走了一遭,可卻還是沒能尋見江淼。
“死丫頭……”
蘇妙漪有些難過,又有些恨得牙癢癢,“走這麼著急做什麼?也不讓我送她一程……”
江淼之所以沒出現在幾個城門口,其實是因為她還沒出城,而是進了一趟宮。這次進宮,她不是為了見端王,而是為了見皇帝。
自從下了罪己詔後,皇帝纏綿病榻,轉眼間蒼老衰頹了許多,有出氣沒進氣,就連吞嚥藥湯都有些艱難,看起來也時日無多了。
江淼坐在榻邊,喂他喝完了一整碗藥。冷眼看著眼前這個見面不相識的至親,她心情有些微妙。
“聽說前幾日處斬蘇妙漪,刑場上鬧得十分厲害?”
皇帝虛弱地靠在軟墊上,看向江淼。
“嗯……”
江淼應了一聲,低眉斂目,“端王殿下替您傳了口諭,饒蘇妙漪不死。他如此越俎代庖,陛下就不生氣?”
皇帝有氣無力地笑了一聲,“朕如今這幅模樣,再生氣又能如何?況且朕早就將監國之權交給了他。”
江淼默然良久,忽而道,“陛下分明有兩個兒子,為何如此偏心宋琰?”
“……琰兒的母親,是朕鐘情之人。”
提及莊妃,皇帝打起了些精神,嘆氣道,“朕這一生,都活在樓家的陰影裡,前朝有樓嶽,後宮有貴妃,若沒有商霏,朕怕是早就被逼瘋了……商霏有身孕時,樓家正逼著朕立太子。幸好,幸好商霏在那個關頭也為朕誕下了皇子,否則這天下怕是早就改姓樓了……”
江淼沒什麼滋味地笑了笑,“……明白了。”
皇帝隱約察覺到有哪裡不對勁,輕咳幾聲,轉向江淼,“你為何突然問起……琰兒?”
他渾濁的目光忽然越過江淼,看向殿門口。
江淼放下手中的藥碗,轉頭,對上了宋琰的視線。
皇城城樓上,江淼與宋琰一前一後地走著。
宋琰望向江淼身上揹著的包袱,啞聲問道,“……你要去哪兒?”
“與殿下無關。”
“你是孤的未婚妻。”
“殿下如今隻手遮天,連生殺大權都掌握在手中。區區一樁賜婚,一個名號,想要撤去應當也是易如反掌。”
宋琰低著頭,跟在江淼身後,“你究竟是為了蘇妙漪在怨我,還是……還是聽見了別的什麼?”
江淼終於停了下來,回頭看他,“宋琰,你還有什麼必要試探我?不論我聽見了,還是沒聽見,劉喜已經死了,所謂的證據,我也還給你了。那日我就說過,你可以高枕無憂了。”
宋琰掀起眼,深深地看向她,臉色有些發白,但卻有種意料之中的平靜,“你果然什麼都知道了……”
知道她才是莊妃的親生骨肉,是真正的公主,而他僅僅是隻剛出生就被調換的、卑賤的貍貓。
江淼望著他,“不瞞你說,其實我也想過。這帝位,你宋琰能做,難道我就不能麼?”
端王看向江淼,神色微動,“你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