蘇妙漪拉住關山,“我方才探聽到,這些狄女明日會去都統府,為那北狄領主的年宴獻舞。聽說容玠此刻就在都統府中,我若混在舞女中,便有可能見到他……”
關山立刻道,“我也要去。”
“你不能去,你得幫我,看住這個舞女,莫要讓她壞了我的事……”
蘇妙漪往關山手裡塞了一包迷藥,“她若醒了,就再藥倒她一次。”
關山又朝床上看了一眼,糾結地握緊了迷藥,“……可是姐姐,你這樣去都統府,是不是太危險了?你會跳她們的那種舞麼?”
“不入虎穴、焉得虎子,我已經想到了應對之策。”
蘇妙漪低聲說了一句,拍拍關山的肩,見她愁眉不展,甚至還轉了個圈,撥動著面具上的流蘇,笑著問道,“我扮成這樣,像狄女麼?”
關山眨眨眼,答非所問,“太漂亮了……”
蘇妙漪捏捏她的臉,“今晚好好歇息,明日才是重頭戲。”
戲樓裡的歌舞排練已經結束了,眾人都各回各的屋子歇息,蘇妙漪與關山也熄了燈,在那被敲暈的舞女屋子裡淺眠。為了以防意外,臨睡前,蘇妙漪還是給那女子灌了些迷藥,確保她這一晚不會醒來。
翌日天亮。
蘇妙漪被外頭的腳步聲吵醒,睜開眼時,就見關山已經醒了,警惕地握著匕首守在門口。
蘇妙漪連忙對著妝鏡整理了衣裳頭發,又戴上面具,走到門口,也同關山一樣聽著外面的動靜,只是那些狄人說得是北狄話,她未能聽懂。
蘇妙漪忍不住皺起了眉,後知後覺地意識到語言不通也是個大麻煩。
“他們說,要動身去都統府準備了。”
關山忽然開口。
蘇妙漪一愣,垂眼看向關山,“你聽得懂?”
“湘陽城從前一直與北狄互商,我也能聽懂一些。”
一炷香的功夫後,舞女們穿著一模一樣單薄的火紅裙裳,盛妝豔飾,從戲樓裡魚貫而出,蘇妙漪落在最後,低眉垂眼,眼角餘光卻朝四周掃了一圈。
天色已經徹亮,滿目狼藉、一片蕭索的湘陽城也暴露在她眼下。冰天雪地裡,她們身上的衣裙既像是熱火,又像是血花,格外耀眼刺目。
蘇妙漪心情複雜,收回視線,與一眾舞女坐上了前往都統府的馬車。
不多時,都統府便到了。
一行人下了車,在一群將士的引領下朝府內走去。蘇妙漪落在最後,不動聲色地觀察著地形、記著路,原本想借此機會與容玠彙合,可誰料舞女們竟是被直接帶去了宴廳,在宴廳裡繼續練舞。
蘇妙漪不會跳什麼舞,不過好在她頂替的舞女因舞技不出眾,被安排在了不顯眼的位置。蘇妙漪雖不會跳舞,可腦子轉得快,記性也好,所以竟也能在其中渾水摸魚。
這一混,便混了大半個時辰。
“啪——”
負責排舞的北狄男子忽然拿著戒尺重重拍在了樑柱上。
舞樂聲戛然而止,眾人臉色一變,紛紛停了下來。
那拿著戒尺的男人徑直走來,舞女們紛紛害怕地側身,蘇妙漪眼睜睜地看著那人走到了自己身前,拿著戒尺兇悍地指著她,怒叱了一番。
蘇妙漪雖聽不懂,可卻猜到,她那三腳貓的舞藝到底還是露出了破綻。她往後退了一步,撲通一聲跪下,朝那人伏首。
男人仍喋喋不休的叱罵著,動靜甚至吸引了外頭經過的人。
蘇妙漪低著頭,攥緊了袖中的匕首,後背集已經隱隱出了些冷汗。
“這是怎麼了?”
身後忽然傳來一道熟悉的清冷嗓音。
蘇妙漪身形一僵,好似被什麼擊中了一般,驀地抬起身,轉過頭,面具下的流蘇隨著她的動作驟然搖晃起來,發出玎玲聲響。
身量頎長、氣度清貴的青年披著一襲玄色鶴氅站在宴廳外,正是數日未見的容玠!
二人的雙眸一對上,周遭的聲響霎時寂滅——
蘇妙漪眼睫一顫,作出些驚恐的模樣,朝容玠撲了過去,死死揪住他的衣擺,再仰起頭時,一雙美目已是梨花帶雨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