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如果你可以去湘陽,為什麼我不可以。”
關山口吻堅定,“都這種時候了,壯年還是老幼,男人還是女子,有區別嗎?姐姐你要做救世的英雄,我也想。”
這一次,蘇妙漪沒有再猶豫,果斷起身,“換身衣裳,我們出發。”
蘇妙漪帶著關山出城時,知微小報已經傳遍了鄂州城。
遮雲這頭剛被知微堂的小報震驚得肝膽俱裂,轉頭就發現蘇妙漪從驛館消失不見了,而與她一起消失的,還有關山。
如此一來,蘇妙漪去了何處,便昭然若揭。
遮雲怔怔地站在空蕩蕩的驛館裡,第一反應是,若讓公子知道了,他就死定了。可緊接著他又想,若公子真的能回來找他算賬,那他就是死也值了……
知微堂的探子們迎風冒雪,動如雷霆。僅僅一日的功夫,就將小報在北境傳得沸沸揚揚、人盡皆知!
上至邊城守將,下至普通鄉兵和尋常百姓,人人都知道汴京城裡下了聖旨,要在年前起兵奪回湘陽城。
先不提北境的百姓們究竟是喜是憂,單是離湘陽城最近的踏雲軍大營,眾將就已經吵得沸反盈天——
“總算能與北狄打上一場了!既然聖旨說年前要破城,那咱們今夜就該拔營動身了!”
“你瘋了不成?調兵得要虎符,要軍令,如今不過是個小報在這兒傳揚,聖旨呢?我等可見到聖旨了?”
“你這話什麼意思?難不成覺得知微堂是在假傳聖旨?這是要掉腦袋的大事,他們有這個膽子麼?”
“就算是他們知微堂的馬跑得比聖旨快,可攻城不是小事,我等未見軍令,怎能輕易行動?”
“知微堂的馬跑得有沒有聖旨快,我不知道……我只知道,我們若拖下去,北狄細作一定跑在我們前頭!”
忽然有人冷笑道。
其餘人面面相覷,“什麼意思?”
“知微堂那個蘇妙漪是個頭發長見識短的,將發兵的詔令傳得風風雨雨!難道你們就沒想過,這訊息遲早也會傳到北狄細作的耳朵裡,傳進湘陽城?一旦我們跑得比細作慢,那這一戰,必敗!”
這番話倒是點醒了眾人,叫他們齊刷刷變了臉色。
然而仍有人在遲疑。
“婆婆媽媽的,你究竟是顧忌聖旨真假,還是怯戰?!虧你還是踏雲軍,難道沒讀過《踏雲奇略》中,仲大將軍反複強調的那句話?善戰者,見利不失、遇時不疑、赴機在速!”
“是啊……如今北狄後方大亂,湘陽城中軍力空虛,正是我們舉兵破城、生擒拔都的大好時機!若等拔都平定了蕭牆之禍,那怕是真的失利後時,反受其殃了……”
“等一等,再等等……”
“等等等!你們別忘了,當初仲將軍和那數萬踏雲軍,是怎麼被閆睢拖死在淶城中的!”
一句話,結束了眾人在營帳裡的所有爭論,氛圍霎時降至冰點。
與此同時,蘇妙漪已經駕著馬,帶著關山趕到了湘陽城外。
夜色如墨,二人貓著腰在荒草叢裡摸索著那處通往城內的密道。
“姐姐,找到了……”
關山撥開雜草,指著洞口轉向蘇妙漪。
蘇妙漪看向那逼仄狹窄、果然只能通行纖細身量的洞口,咬了咬牙,將身上厚實的披風脫了下來。
北風凜冽,溫暖的披風一離開身,刺骨的寒意便侵襲而來,蘇妙漪打了個哆嗦,蜷起的手指也微微顫抖。
“姐姐。”
關山擔心地喚了她一聲。
“我沒事,走吧。”
蘇妙漪攥了攥手,將披風丟在一旁,又動作利落地束起發、紮起衣袖,緊跟著關山鑽進了那洞口中。
洞口狹仄幽暗,關山動作靈巧,又熟悉地形,在前頭悶頭開路。蘇妙漪跟在後面,她雖纖瘦,可與孩童身量還是不好比,雖能勉強穿行,身上的衣裳卻是被洞口突兀不平的石頭劃破,甚至連胳膊和腿上都傳來了陣陣刺痛……
時間久了,蘇妙漪只覺得眼前一片漆黑,都分不清是真的黑暗所致,還是窒息所致。到了最後,她腦子裡幾乎一片空白,只顧著手腳麻木地往前爬。
“姐姐,姐姐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