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我今日就在這兒等著蘇老闆!”
容玠順著蘇妙漪的視線往樓下看去,就見一個個想要求見蘇妙漪的人擁堵在知微堂門口,紛至沓來、絡繹不絕。
“妙漪,你還記得你剛來汴京、第一次經過州橋時說的話麼?”
容玠忽然問道。
蘇妙漪怔了怔。
那日她在馬車上,意氣昂揚地說……
「有朝一日,這條街說不定就姓蘇了!」
“現在你已經做到了一半。你成了整個汴京城,唯一能與裘恕分庭抗禮的蘇行首……”
容玠轉頭,深深地看向她,神色無奈,“可是妙漪,你為什麼還不如從前開心?”
“……”
蘇妙漪抿唇,臉上的所有表情都沒了,眼睛裡空落落的。
許是因為她已經在容玠面前露出過最狼狽、最脆弱的模樣,所以這一刻,她也疲於偽裝。她的腰身塌了下來,靠進圈椅裡。
“你知不知道,從小到大,我每次數銅板的時候都在想什麼?”
“什麼?”
“我想,只要我多攢一枚銅板,就會離我娘更近一步。日積月累,歲歲年年,我總期盼著,有朝一日只要我家財萬貫,我娘或許就會離開裘恕,回到我身邊。到了那時,我再甩開她、羞辱她,叫她和裘恕一起嘗嘗被拋棄的滋味……”
“……”
“可是現在,這個心願已經作廢了。”
蘇妙漪盯著房梁,眉眼間好似繚繞著一層淡淡的雲霧,“知微堂經營得再好,賺再多銀子,好像也都沒有意義了。既然如此,我為什麼要經商呢?”
容玠望著蘇妙漪,喉口像是堵住了什麼。
蘇妙漪的臉上不該露出這幅茫然失措的神情,就好像迷途的羔羊、失去錨點的船,脫離雁群的孤雁……
自信、胸有成竹,甚至是野心和狂妄,才該是蘇妙漪的底色。
半晌,容玠才起身,走到蘇妙漪身後,伸手輕輕搭在了她的肩上,“你也可以不經商,不開這間知微堂。蘇妙漪,你是自由的……”
蘇妙漪愣住。
“沒有方向,就意味著沒有束縛。”
“不知道該做什麼,就意味著什麼都可以做。”
“沒有了報複任何人的念頭,你才是真的自由了……
蘇妙漪仰起頭,對上了容玠那雙沉靜的眼眸。
喧囂聲裡,那雙茫茫如清河的深眸裡,只倒映著一個她。
“……多謝。”
蘇妙漪低低地道了聲謝。
“真想要謝我的話,明日就來南薰門送我出城吧……”
容玠垂眼望著她,眼裡隱隱地透著一絲試探和期盼,“可以嗎?”
「蘇妙漪,明日我要隨軍從仁和門出京,你一定要來送我,看看我淩長風穿盔帶甲的派頭!聽到沒?」
想起淩長風半個時辰前才在這屋子裡對她放出的話,蘇妙漪神色一僵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