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擊掌為誓。”
蘇妙漪舉起手掌。
淩長風看了她一眼,抬起手,幹脆利落地與她擊了三掌。
伴隨著最後一掌的清脆響聲,二人終於相視一笑。
到了晚上,一則八卦逸聞在大街小巷傳開:剛奪回家業的淩大少爺將萬貫家財拱手奉給了自己的未婚妻,旁人十裡紅妝,他以家底作聘,真真是剖膽傾心、一段佳話!
知微堂的雜役們原本私下還與淩長風稱兄道弟,沒將他與蘇妙漪的婚約當回事。可“聘禮”這事一出,所有人的態度都變了,不僅對淩長風恭敬客氣,偶爾還會喚他一聲姑爺。就連每日在知微堂進進出出的客人們,看淩長風的眼神也都不對勁了,好奇地問他是不是好事將近、何時辦喜酒。淩長風也不反駁,只說自己尚在孝期。
“不過這些都是那個淩長風一頭熱,外人也是瞎起鬨……”
生怕容玠又像上次一樣發瘋,遮雲在回稟的時候就一個勁地潑冷水,“蘇娘子可是從頭到尾都沒承認過一句……”
暗室裡,容玠靠牆而坐,手邊的棋盤上是與端王對弈的殘局。他眼眸微垂,將那一顆顆黑子拾起掌心,“這段佳話傳得沸沸揚揚,她沒有說過一聲是,那可曾反駁過一句?”
遮雲被問住了,支支吾吾了一會兒才答道,“不,不曾。”
容玠抿唇,忽地攤開了手掌,掌心攢了一堆的棋子頓時滑落進棋簍裡,發出嘩啦啦的聲響。
直到最後一粒棋子砸落,他才啟唇,低不可聞地吐出一句,“她對淩長風動了心。”
輕飄飄一句話,砸在遮雲耳裡,卻叫他魂驚膽喪。
他神色駭然地看向容玠。上次只不過是一個不作數的訂婚宴,便已經叫他家公子半隻腳踩進了大獄,如今是實打實的動了心,那豈不是……
容玠身子往後靠去,抬手支著額,面容從暗影中分離,冷峻而深邃的眉眼展露在燭光下,卻沒有遮雲預想中的凜冽殺意,唯有苦澀和無奈。
淩長風的這一步,就連他也不曾預料到。若是撇開蘇妙漪不談,他對這位淩少爺也是總算有幾分刮目相看。可與此同時,此人也成了心頭大患……
此刻唯一讓他慶幸的是,在他出京外任的這三年,淩長風也要離開汴京、離開蘇妙漪。
急難成效,事緩則圓。
三年,說不長也不短,未必能沖淡一切。但是用來化解蘇妙漪和自己的僵局,消散她對淩長風剎那間的動心……
足夠了。
淩長風要隨軍離京的訊息,和容玠被封為知州外任兗州的旨意是同一時間傳到了知微堂,傳到了蘇妙漪耳中。而好巧不巧,二人偏巧還是同一日啟程。
“都要走了……”
蘇妙漪聽完怔了好一會兒,才沒什麼滋味地笑了笑,“這麼巧。”
特意來知微堂辭行的容玠坐在蘇妙漪對面,“確實湊巧。”
蘇妙漪望向窗外,問道,“你這一去……要去多久?”
“快則三年,慢則五載、十載。自然,世事無常,還有一種可能……”
“容玠!”
蘇妙漪眉頭一皺,打斷了他,“哪有沒動身就自己咒自己的?禍害遺千年,你的仇人還在汴京城裡,你就是隻剩一口氣,也得爬回來。”
容玠掀了掀唇角,“好。”
“……”
蘇妙漪陷入沉默。
二人似乎都不知該說些什麼,室內一片寂靜,於是樓下的喧嚷聲格外清晰地傳了進來。
“蘇老闆今日可在知微堂?我有一樁大生意要和她談!”
“蘇老闆何時才得空?不知能不能請她賞臉,去我那鋪子小坐片刻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