蘇妙漪平靜道,“世叔是騎鶴館的總掌事,我這個書肆行的小小行首,往後還要仰仗世叔您的照拂。所以,您的夫人,我自當敬之。”
不論如何,虞汀蘭已經放棄了做她的母親,所以,她也不必再將她視作母親看待。
蘇行首和裘夫人,就是她們之間最好的距離。
“……”
裘恕心情複雜地看了一會兒蘇妙漪,才低頭撣去衣袍上的塵土,抬腳往場邊走。
蘇妙漪不明白他的用意,仍站在原地。
裘恕走了兩步,回頭看她,笑道,“還愣在那兒做什麼,沒有筆墨,如何簽這份契書?”
這便是答應了。
蘇妙漪木了一早上的眉眼總算舒展了些,匆匆跟上裘恕。
二人一前一後進了馬場邊的觀景臺。那份契書平鋪在書案上,就在落筆的前一刻,裘恕卻又頓住。
蘇妙漪心裡一咯噔,“世叔還有何顧慮?”
裘恕緩緩放下筆,神色莫測地掀起眼,“這份契書上,我還想再添一條細則。”
是夜,淩長風興沖沖地回到修業坊時,就見正堂裡燈火通明,而蘇妙漪竟一本正經地坐在堂上。
“你是在等我?”
淩長風有些受寵若驚。
蘇妙漪點點頭。
淩長風咧著嘴笑起來,臉頰有點紅,看上去是剛與人飲完酒,“那正好,我正好有事要告訴你……”
“我有事要同你說……”
二人幾乎是異口同聲,又不約而同愣住。
淩長風率先反應過來,樂呵呵地退讓一步,“你先說。”
蘇妙漪將手邊的匣盒遞給淩長風,“還給你。”
“還給我?什麼東西?”
淩長風詫異地開啟匣盒,只見裡頭放著厚厚一沓地契、賬簿,而最上面放著一個他再熟悉不過的印信。
他瞳孔猝然一縮,不可置信地抬眼看向蘇妙漪,“這是,這是我家的……”
“當初我既許諾了你,自然要說到做到。淩家所有的家業,我替你討回來了。”
頓了頓,蘇妙漪改口道,“不過好像也不能說是我討回來的。”
她將裘恕和淩氏夫婦的約定一五一十告訴了淩長風。
淩長風聽完後怔了好一會兒,“他是為了磨礪我,從未想侵吞淩家家業?那為何現在又放心交給我了?”
這一次,蘇妙漪隱去了裘恕的原話以及她勸說裘恕的那一段,“自然是因為你已經不是從前的淩長風,他也覺得你有能力撐起淩家。”
淩長風似有所動,抬手將那失而複得的淩家印信拿了起來,眼裡既驚又喜,可卻還摻雜著一絲蘇妙漪看不懂的複雜情緒,“為何偏偏是在這個時候……”
這一句他說得很輕很快,以至於蘇妙漪一時未能聽清。
“什麼?”
淩長風回神,驀地抬眼看向蘇妙漪,“沒,沒什麼。”
蘇妙漪打量他的神情,有些意外,“你不是一直心心念念要奪回家業,現在如願以償,怎麼好像還不高興似的?”
“開什麼玩笑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