騎鶴館被稱為商行裡的金鑾殿,而騎鶴館的印鑒,就好似文武百官上?朝時手中拿著的笏板。有了這印鑒,蘇妙漪終於可以在騎鶴館內暢行無阻。
大堂裡依舊候著不少小商鋪的東家,大多?都是來求見騎鶴館諸位行首、伺機談生意的。一群人見了蘇妙漪進?來,紛紛迎上?來同她打招呼,一口一個“蘇行首”。
蘇妙漪心中藏著事,並沒有表現得多?熱絡,只是朝他們點了點頭後?便徑直往樓上?走。誰想?到還?未走到拐角處,那些方才還?朝她低頭哈腰的東家們竟就開始議論起她來。
“如今騎鶴館也是大不如前,越來越不講究了,什麼人都能?分一杯羹……”
“是啊,從?前想?要進?這騎鶴館,那少說也要熬個三十多?年。這蘇妙漪年紀輕輕,才剛來汴京多?久,憑什麼就能?和那些行首們平起平坐?”
“說到底不還?是靠裘家……若沒有裘恕這個總掌事,騎鶴館空出來的位置怎麼可能?輪得到她?真是命好會投胎!”
“依我?看,不是她會投胎,是她那個娘親眼光長遠,改嫁得好!”
蘇妙漪靜靜地?聽著,直到聽見他們提起虞汀蘭,眼底才起了一絲波瀾。
不過她也沒打算同這些人理論,冷笑一聲,便繼續朝樓上?走。
他們說的沒錯,她能?躋身騎鶴館,裘恕這個靠山功不可沒。可她要做的,不僅僅是進?騎鶴館,她還?要過河拆橋、卸磨殺驢……
裘恕送她登雲梯,她偏要將他推下去,叫他落進?泥濘裡。
除了要召集所?有商行議事,騎鶴館二樓的其他地?方都有人把守,不允許閑雜人等入內。
為了避免引人注目,蘇妙漪將所?有庫房都轉了個遍,才走到了最角落裡那間存放各種文書賬簿的禁室。
“蘇行首第一日來騎鶴館便要看賬?”
禁室裡的管事忍不住問蘇妙漪。
蘇妙漪笑道,“哪有做生意的人不愛看賬?我?資歷淺,更應該多?看看賬簿,好好精進?自?身。”
管事不疑有他,主動將蘇妙漪引到了書架前,同蘇妙漪介紹起書架上?堆疊的文書。
“朝廷每年都會給各個行會分派貨單,騎鶴館掌管所?有行會的應役。這一排都是汴京商行與官府交接的文書,近十年的都在這兒了……”
蘇妙漪跟在管事身後?,一邊聽著,一邊卻在禁室內來回掃視著。
“那是什麼地?方?”
忽然注意到牆邊有一扇上?了鎖的門,蘇妙漪抬手一指,問道。
“那是雜物間,有些用?不上?的文書,和陳年賬簿,好像都被扔在了裡面。”
蘇妙漪坐過去,掂起那門上?掛著的黃銅六環鎖,“既然是雜物間,為何還?要上?鎖?”
管事搖頭,“我?也不知曉,這裡平常只有裘掌事才能?入內,就連灑掃也是他親自?做的。”
蘇妙漪眸光一閃,面上?卻不顯,兀自?離開,在書架前抽出了一本書肆行應役的賬簿,看似認真地?翻閱了起來。
不過沒等片刻,她便又將管事喚了過來,“此處可有紙筆?有些細則,我?想?抄錄帶回去……”
管事沒有遲疑,當即出去替她尋筆墨。
待人一走出禁室,蘇妙漪驀地?放下了賬簿,飛快地?走過去將門闔上?,隨即轉身就朝那上?鎖的雜物間奔去。
那黃銅六環鎖是極為精巧複雜的鎖具,共有六環,且每一環的轉盤上?都刻著六個字,尋常人家便是連見都沒見過,裘恕卻拿來鎖雜物間?
怎麼可能?!
蘇妙漪有種強烈的直覺,這扇門後?一定藏著她想?要的東西?。
可這把黃銅六環鎖……
蘇妙漪將那七個環一一扭轉,看清了每個環上?的刻字。前兩個是天幹地?支,後?幾個大多?是數字。
蘇妙漪第一時間便反應過來,這是某年某月某日,多?半是一個於裘恕而言十分重要的日子?。
時間有限,她只思?索了一瞬,便低頭開始嘗試開鎖。先是虞汀蘭的生辰,再是裘恕的生辰,然後?是裘恕成為汴京首富的日子?……
“咔咔。”
可接連試了好幾個日子?,那黃銅六環鎖仍是紋絲不動,怎麼扭都扭不開。
蘇妙漪直皺眉,心急如焚。
突然間,有一個念頭自?腦海裡閃過。
她神色微頓,再次低下頭,試探地?將六環鎖扭轉到了“甲子?四月廿四”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