端王低聲道。
總管領命退下,剛走到水榭門口,又聽到端王的囑咐。
“用本王的車駕送她回去!”
“……是。”
天色將晚,大雪紛飛。
容玠乘車回了容府。因為端王的話,他一路上都沉著臉,心事重重,就連遮雲迎上來說了什麼都未曾聽清。
直到他穿過前庭,在院中看見那道孤身站在雪地裡的身影。
天色昏昧,雪色蒼茫。女子穿著一襲蔥蘢欲滴的翠微色襖裙,好似亭亭而立、風吹不折的春草,剎那間將整個院落都點綴得生機盎然。
“公子,蘇娘子今日是特意來尋你的……”
容玠終於聽清了遮雲的話。
下一刻,他撐開手裡的傘,朝蘇妙漪快步走了過去。
聽得身後傳來一陣腳步聲,蘇妙漪回身,就見容玠已經撐著傘站到了她的面前。
她動了動唇,低聲道,“我有一事相求。容玠,你幫還是不幫?”
容玠垂眼看她,只見她的發絲、眼睫都已經被雪水沾濕,泛著晶瑩剔透的水光。
盡管在看見她的那一刻,就已經猜到她為何而來,可他仍是明知故問,“何事?”
“劉其名逃去了汴京。”
蘇妙漪一字一句道,“幫我,找到他。”
院中陷入一片沉寂,只餘蕭蕭風聲,和樹上積雪落下的簌簌聲。
蘇妙漪眼眸低垂,並不去看容玠的表情,而是定定地望著容玠的氅袍下擺,望著潔白的飛雪飄落在深色毛邊上,消融,浸濕……
不知過了多久,蘇妙漪才聽見容玠的問話。
“蘇妙漪,鄭五兒已經死了。”
容玠的聲音無波無瀾,甚至平靜得可怕,“為了一個死人,值得嗎?”
聞言,蘇妙漪才終於掀起眼來,對上容玠幽沉深邃的目光。
她忽地嗤笑一聲,“整個臨安城,最沒資格這麼問我的,就是你容玠。”
容玠目不轉睛地望進那雙清冽澄澈的桃花眸裡,唇角一掀,也笑了起來。
破天荒的,笑意直達眼底,然後被熾烈而燎原的火光吞沒。直叫他全身發燙、血液逆流,靈魂都在戰慄。
此時此刻,容玠多希望扶陽縣主就在自己身邊。
如此他就能指著蘇妙漪對她說:母親你看,原來這世間為了死去之人沒完沒了、無怨無悔的犟種,不止是我一人。
兩個犟種共撐一把傘佇立在雪中。四目相對,風雪俱寂。
半晌,容玠抬手,強忍著將人揉進身體裡的慾望,輕輕拂去蘇妙漪額前的落雪,“想做什麼便去做……”
縱使天塌地陷,我會接住你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