端王一怔,眼底閃過些錯愕,“什麼?”
“誅不避貴。若我母親與二叔確有私情,這已不止是穢聞,更是十惡之內的亂罪,理應……”
停頓片刻,容玠的聲音沒有絲毫波瀾,“對簿公堂。”
對簿公堂四字一出,端王眉宇間的愕然與迷惘更甚。再看向容玠時,他的眼神裡多了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意味,不過面上卻不顯。
“若想對簿公堂,必得先有人舉告。”
容玠動了動唇,剛想說什麼,卻被匆匆趕來的六合居總管打斷。
“殿下,容公子……”
總管擦了擦額上的汗,氣喘籲籲,“剛剛得到訊息。有個容府舊僕去了府衙擊鼓鳴冤,告發扶陽縣主為了掩罪飾非殺人滅口!”
聞言,端王驀地轉眼看向容玠,驚疑不定地,“這是你……”
容玠卻是笑了,“殿下,看來這臨安城裡,有人比我更心急。”
是夜,醉江月外第一次沒了鄭五兒和他那些小弟們的身影,整條街上更沒有人叫賣知微小報。
反倒是對面的玉川樓,人滿為患。剛刻印好的小報一拿出來,便被眾人哄搶一空。小報上赫然印著“容氏舊僕擊鼓鳴冤、姦情敗露殺人滅口”的字樣。
而最關鍵的是,小報上點明瞭府衙翌日會公開審理這樁案子,屆時,扶陽縣主作為嫌犯,還會親臨府衙,與這婢女當面對質。
又是私通,又是謀殺,而狀告的物件還是堂堂縣主……
有些人便是活了一輩子也沒機會見識這種場面!
轉眼間,這訊息一傳十、十傳百,直叫整個臨安城都沒了睡意,紛紛數著時辰等天亮,等府衙開堂。
與此同時,臨安府衙內亦是燈火通明。
東側院裡,刑房的胥吏們進進出出,有的在屋子裡秉燭翻看文書,有的則直接坐在屋外的石階上一邊吃著幹糧,一邊隨筆寫著什麼,還有的領著證人匆匆離開,將他們統一安置。
穆蘭提著食盒走進東側院時,看見的便是如此忙碌的景象。
“傅夫人?”
一小吏認出了穆蘭,立刻放下手裡的活,殷勤地迎了上來,“您是來找傅大人的吧?小的這就帶您過去。”
小吏將穆蘭引到了東側院最大的一間屋子,傅舟正在裡頭眉頭緊鎖地翻閱卷宗。
“傅大人,您夫人來了。”
小吏喚了一聲。
傅舟抬眼看見穆蘭,眉頭登時鎖得更緊,反手便將卷宗合上,“你來做什麼?”
眼見著氛圍不對,小吏立刻默不作聲地退了下去。
穆蘭走過去,將食盒在桌案上放下,小聲道,“我怕你忙起來就忘了用膳,這才給你帶了些吃的過來……”
傅舟往圈椅中一靠,揉了揉眉心,冷哼一聲,“你是關心我用沒用膳,還是關心你那個好姐妹的前程?”
穆蘭繞到傅舟身後,討好地替他按著肩,“蘇妙漪與容氏關系緊密,咱們與容氏又何嘗不是同一條船上的螞蚱……”
傅舟臉色一沉,轉頭看向穆蘭,“容氏與我們有何關系?此話莫要再說第二次!”
穆蘭心裡一咯噔,手上的動作也不自覺頓住,“……容氏,真要倒了?扶陽縣主可是縣主,是皇親國戚,就算真與小叔子有什麼,臨安府衙難道還敢治她的罪嗎?”
“若無人舉告也就罷了,知府大人自然也不會去觸這個黴頭。可那容氏婢女當眾擊鼓鳴冤,那麼多人都瞧見了,知府大人便是想裝聾作啞也不能夠。還有……”
傅舟朝窗外看了一眼,“此事驚動了汴京來的大人物。那貴人傳了話來府衙,第一,要知府大人公開審理此案,第二,他到時也會親臨府衙旁觀。如此一來,還有誰敢含糊?!”
穆蘭啞然,怔怔地立在原地。
傅舟想起什麼,神色微冷,抬手扣住了穆蘭的手腕,叮囑道,“明日之後,便不要再與蘇妙漪來往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