馬車內,蘇妙漪端坐在正中央,盯著四周的陳設佈置各種打量,暗自腹誹。
這哪裡是馬車,簡直就是間移動的屋子。鋪著玄色坐褥的軟榻、呈放著白瓷茶盞和青玉花瓶的洋漆描金小幾,還有小幾邊源源不斷往外飄著白霧的冰鑒。容玠出行如此奢靡,也難怪當初進京趕考會遇到山匪劫道。只是都被劫了一次了,竟還如此不長記性?
蘇妙漪挑挑眉,還未來得及細想,卻被身邊的葉老闆出聲打斷。
“你當真有把握?”
葉老闆望著這奢華的馬車,更加心驚膽戰,“如此富麗的馬車,便是外頭鑲嵌的珠玉撬下來,都能換得不少銀錢。鱔尾幫能不眼饞?”
“縱使是窮兇極惡之徒,也知道有些錢財不能劫取,有些貴人招惹不得。”
說著,蘇妙漪從軟榻旁的格子裡摸出一塊容氏令牌,遞給葉老闆看。
這是她昨夜偷偷溜進馬車裡翻找時發現的。否則光憑一輛這樣的馬車,她也沒有十足的底氣能嚇退鱔尾幫。
“葉老闆放心,我與臨安容氏有些交情,鱔尾幫不敢招惹容氏的人。”
葉老闆沒聽過容氏名號,不過見蘇妙漪神色堅定,到底還是信了她。
在葉老闆的指引下,馬車很快在一處崖洞外停下來。葉老闆下車,熟門熟路地鑽進崖洞,很快便摘了草藥回到車上。
馬車調轉方向開始返程。
“這就是能去除墨香的藥草?”
蘇妙漪仔仔細細盯著簍子裡的藥草打量,“可就這麼一點,夠嗎?”
葉老闆豎起兩根手指,“足夠你印這個數了。”
“兩百本?”
蘇妙漪失聲嚷了起來,“那哪兒能夠!我這書少說也要印上千本!”
葉老闆噫了一聲,顯然是不相信,“娘子年紀不大,口氣倒是不小……”
“葉老闆,你看能不能回去再摘一些?”
葉老闆皺眉,“那崖洞裡的已經被我摘完了,若還要,那就得在這山裡其他地方找一找……”
話音未落,車外驟然傳來一聲馬嘶,緊接著戛然停下,車內兩人一時失了重心,全都朝後摔去。
“咚!”
蘇妙漪的後腦勺在車壁上磕了一下,厚實的金絲楠木,磕得她從軟榻上爬起來時都有些眼冒金星。
外頭死一般的寂靜,似乎連風聲都停了。
蘇妙漪心中不安,喚了一聲車夫,“出什麼事了?”
車夫的手哆哆嗦嗦從外面伸進來,將車簾掀開了一道縫,聲音壓得極低,還在微微打顫,“……娘子自己瞧吧。”
蘇妙漪朝外看去,只見不遠處,數十個穿著粗麻布短褐的壯漢站成了一排,攔在馬車前,手裡拿著砍刀和勁弩,正對著車簾的方向。
為首那人眼上橫著一道刀疤,惡聲道,“車上的,下來。”
葉老闆臉色頓時變得煞白,“是鱔尾幫……”
蘇妙漪的心驟然往下一沉。可只是慌張了片刻,她就鎮定下來,揚聲道,“你們好大的膽子,可知我是什麼身份,便敢劫車?!”
車簾只掀開了一道縫,從外頭並不能窺見車內之人,只能聽得女子伶俐的聲音。
匪首一愣,似是有些意外。
他側過頭,與身邊之人耳語一番,隨即才收回視線,又追問道,“說說看,你是什麼身份?”
蘇妙漪抿唇,抬手將那枚容氏令牌擲出了馬車外,“臨安容氏的名號你們不會沒聽說過吧?容氏大公子容玠,便是我的兄長!”
匪首眯了眯眸子,與身邊之人對視一眼。
下一刻,他驀地舉起弩箭,對準了半掀的車簾,聲音愈發兇惡,“我管你是什麼人,管你兄長是什麼人?!下車!”
蘇妙漪一驚,不可置信地睜大了眼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