馬車駛上官道時,蘇妙漪忽然想起江淼說的話——離身份貴重的人越遠越好。
……容玠這個災星!
蘇妙漪右眼皮跳了一下,忍不住掀開車簾,吩咐車夫,“離後面那輛車越遠越好。”
“得嘞。”
績縣在婁縣和臨安之間,此前蘇妙漪舉家搬去臨安時也走過這條路,只是沒在績縣停留。
因車夫鉚足勁趕車的緣故,太陽還未落山,他們便已經到了績縣,在落腳的客棧門口停下。
蘇妙漪扶著幾乎快要被顛散架的腰,咬著牙從馬車上走下來,“你也是老車夫了,這一路究竟是趕車,還是給我上刑?”
車夫無辜地,“蘇老闆,不是你讓我離後面那輛車越遠越好嗎?人家那馬那車,都比我們好太多,我們這破車想甩開他們,可不就得拼了命的往前趕,自然會顛簸些……”
蘇妙漪正揉著腰,聞言氣得手都哆嗦了一下,咬牙道,“那你就不能讓他們走前面,把我們甩開嗎?”
車夫一愣,撓撓頭,“……是啊,我怎麼沒想到。”
“……”
天色尚早,蘇妙漪在客棧住下後,只休息了片刻,待腰痠稍微緩解些後,就打起精神出了門。
“葉氏墨莊?”
客棧老闆聽她一問,有些詫異,“娘子若想尋好墨,該去歙縣才是,怎麼會特意來我們績縣?況且這葉氏墨莊……不然我還是給娘子介紹幾家別的墨莊吧。”
見他欲言又止,蘇妙漪挑挑眉,“葉氏墨莊是有什麼不妥麼?”
客棧老闆是個熱心腸的,當即將賬簿一合,與蘇妙漪細細分說起來,“其實這葉氏祖輩也是從歙縣流落過來的,早些年還算有名氣,可自從他家出了個不肖子孫,盡琢磨些古怪玩意。什麼寫在紙上就能消失的墨啊,有奇香的墨啊……聽著挺唬人,但也沒一個成功的,後來他們葉氏墨莊就再無人問津了。”
蘇妙漪靜靜地聽了片刻,才笑道,“他若不琢磨這些古怪玩意,我也不必趕這麼遠的路來尋他呢。”
走出客棧,蘇妙漪忽然瞥見一輛熟悉的馬車停在不遠處。金絲楠木、翹角飛簷,還有熟悉的兩盞竹雕燈籠……
蘇妙漪眼皮一跳,只覺得自己的腰又開始隱隱作痛。
得,就這樣還是沒把人甩開。
看來容玠竟是也在績縣落了腳,還和她住進了同一家客棧。
正事要緊,蘇妙漪沒再折騰什麼,只是皺皺眉,轉身離開。
績縣地方不大,在客棧老闆的指點下,蘇妙漪很快便尋到了葉氏墨莊。
果然如他所說,這墨莊已經沒落了,四處看不見人影,就連院子裡的東西都堆得亂七八糟,唯有一株桂花樹,倒是生得鬱郁蔥蔥。
“葉老闆?葉老闆!”
蘇妙漪試探地喚了幾聲。
一個中年男人拎著酒壇,一瘸一拐地從屋子裡走出來,還未開口先打了個酒嗝,“……幹什麼?”
見他如此形狀,蘇妙漪有些遲疑,“我是臨安城知微堂的東家,我想來買墨。”
葉老闆隨手給蘇妙漪指了個方向,“進去自己挑,挑好了出來結賬。”
“……”
蘇妙漪還未見過這麼做生意的,但也沒辦法,只能硬著頭皮去那屋子裡繞了一圈。
一堆墨碇就攤在桌上,蘇妙漪將它們一一拿起來聞了聞,便皺皺眉,轉身又出去找那位葉老闆。
“我想買的不是這些墨。”
“那你還想要什麼?”
“聽說一年前,葉氏墨莊出了一款墨,聞起來不是墨香,而是花香。”
葉老闆一愣,終於正眼看向蘇妙漪,只是表情卻有些詭異,“……跟我來。”
一塊做工簡陋、甚至未曾描金填色的墨碇被遞到了蘇妙漪眼前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