蘇妙漪臉上的笑意徹底消失,取而代之的是濃濃的失望,“原來你不願做廚娘,就是為了留在容府做妾,往後在這後宅裡,對男人阿諛求容、搖尾乞憐,對女子卻無所不用其極……”
“那只是一點梨汁……”
青雲張了張唇,無力地反駁。
“如今顧玉映尚且沒有嫁給容玠,二人的婚事甚至八字還沒有一撇,你便喂給她摻有梨汁的蟹肉,那等她真的進了容府,與容玠舉案齊眉、琴瑟和鳴,這梨汁怕是就會換成要人性命的毒藥了吧?”
青雲臉色愈發白得嚇人,她驀地跪下去,死死拽住了蘇妙漪的袖袍,“……蘇娘子,蘇娘子我求你了,饒過我這一次。我再也不敢了,我發誓,我往後一定安分守己,絕不敢再動一絲一毫的歪心思……”
蘇妙漪皺著眉望了她半晌,才嘆了口氣。她緩緩蹲下身,握住了青雲的手。
青雲一愣,只以為蘇妙漪答應了自己的請求,剛要喜極而泣,卻見她堅定而殘酷地搖了搖頭。
“養癰貽患,我不能做這種事。”
青雲眸光驟然一縮,徹底心灰意冷,攥著蘇妙漪衣袖的手也終於松開,無望地墜下來。
她低下頭,聲音裡摻了一絲怨毒,“你非要趕盡殺絕,將我趕出容府,難道就沒有半點私心?何必說得那麼冠冕堂皇……”
蘇妙漪愣了愣,“你不會以為我揭發你,是因為我喜歡容玠吧?”
青雲冷冷地抬眼看她,默不作聲。
“真荒唐……”
蘇妙漪氣笑了,“你的手那樣巧,能用食物雕刻出世間永珍,可你的心、你的腦子,卻只有一個可望而不可得的容玠。”
笑了一會兒,她好整以暇地放下蟹釀橙,轉向青雲,“我可以給你兩條路。第一,我將這件事告訴縣主。第二,我不向縣主揭發此事,但今日宴席過後,你必須主動找到容玠,告訴他,你已經尋到了更好的出路,想離開容府去外面闖蕩一番……”
青雲一怔,眼底的冷意消失,轉而是疑惑和茫然。
蘇妙漪想到什麼,又道,“如果你選第二條路,我不介意再與你打一個賭。”
頓了頓,她定定地看向青雲,“若是容玠開口挽留你,哪怕是一個字一句話,你就不用離開容府。今日發生過的事,我也會忘得幹幹淨淨。”
青雲眼裡重新掠過一絲期盼的亮光,咬牙道,“我與你賭。”
蘇妙漪回到前庭時,顧玉映已經將那份蟹釀橙吃完離開了。
蘇妙漪擔心顧玉映落單,一個人在這園子裡不自在,於是便到處尋她。直到又回到杏花林的水榭邊,才瞧見那道熟悉的青色身影。
可這一次,顧玉映並非是獨自站在那兒,她身邊多出了一個修長挺拔、光風霽月的身影。
蘇妙漪一眼就認出了容玠,於是便頓在了原地。
杏花疏影裡,那二人站在樹下,一樣的清冷疏離,一樣的氣度矜貴,瞧著果然十分相稱。
水邊,容玠似有所感,轉頭看過來。
蘇妙漪與他對了一眼,挑挑眉,收回視線,轉身離開。
顧玉映也順著容玠的視線看去,“九安,你在看什麼?”
“……沒什麼。”
容玠不動聲色地移開眼。
太陽下山時,宴席散場,各府的千金們都盡興而歸。
遵照扶陽縣主的意思,容玠送顧玉映出門,到了門口,卻見幾個貴女竟然還沒走,都圍著蘇妙漪打轉。
“妙漪,你今日說要做的那些書,我還真挺好奇的。等你做出來了,我一定……算了,你那知微堂裡都擠滿了窮酸儒生,你還是叫人給我送到府上來吧。”
“那我也要!第一本一定得先給我!”
“憑什麼?!”
蘇妙漪安撫完這個,安撫那個,“放心,到時候書做出來了,我定從僱上幾個閑漢,叫他們同時出發,同時送去你們府上……”
顧玉映看著周旋自如的蘇妙漪,開口道,“她與那些貴女千金,出身不同,秉性不同,為何還能相處得如此融洽?”
“……”
沒聽得回應,顧玉映轉頭,就見容玠也不錯眼地望著蘇妙漪,不知在想什麼,“九安?”
容玠目光閃了閃,垂下眼睫,“見人說人話,見鬼說鬼話。這樣的本事,你學不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