等收拾完婚宴的殘局,已是深夜,陳十年沒了再審問刺客的心思。
其實在他心裡,這兩人審與不審也沒什麼差別。畢竟,背後之人也沒指望著他倆能殺死人。
男人半躺在大紅的床褥上,手裡摩挲著一顆花生,只盯著眼前的紅帳昏昏沉沉地閉上了眼睛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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再醒來時,天色大亮。
陳十年匆匆換了件衣衫便出門去了。
昨日出了那事,又有陌生人闖入礦山,這火燒礦山之事恐怕不會簡單。江遲昨日又累又困,救火又受了涼,也不知現下情況如何。
等陳十年到府衙膳堂時,江遲正迷迷糊糊地揉著額頭吸溜白粥。
“阿遲,你醒啦?感覺如何?”陳十年關切問道。
江遲抬起眼皮,茫然地看了他半晌才緩過神來,“十年,你來啦!” 她的聲音裡帶著一絲嘶啞,似乎還在發著燒的樣子。
陳十年連忙扶住江遲靠在自己肩上,從食盒中端出姜湯,一勺一勺地送進小姑娘嘴裡,“快喝吧,喝完了身體就暖和些。”
江遲聽話地將姜湯喝光,又用手背試探了一下額頭後,舒服地靠在陳十年肩上輕哼一聲。
陳大年和陳二年推門進來正巧看到這一幕,連忙裝模作樣地用手為對方捂住眼睛,“看不得,看不得,這可看不得!”
“成親了啊,合規矩的!” 陳十年見狀,含笑補上了一句。
眾人鬨堂而笑,“好好好,不管你們了。”
陳大年捋平下襟,端坐桌前,“咱還是得說說昨夜的大火。”
“怎麼了?!” 江遲與陳十年異口同聲道。
“今早我和老二去審過了,全都招了。兩個外鄉人順著□□的線索摸過來的,準備挖點礦石幹點不好的營生。剛進洞口手裡的火摺子碰上石壁上的火漆就著了。” 話畢,陳大年掰了半個饅頭送進了嘴裡。
江遲忽然抬眸看了一眼陳十年,四目對視,心靈相通,兩人都隱隱覺得事情不會這麼簡單。
怎麼偏偏是順著□□,怎麼偏偏是本鄉人不曾知曉的山洞,又怎麼會有莫名出現了火漆?
這礦山還真是個香餑餑,一個一個地拼了命地往裡鑽。
“或許我們該從頭捋順一下,這多少事情都是圍繞著這幾座礦山發生的,這背後怕是有別的陰謀。” 霜荌放下手中的碗筷,輕聲婉言道。
陳六年坐在對面可勁地點了點頭。
“這最早還要從十年的出現說起,小礦山坍塌,陳十年被我從礦洞中救出。然後是一路追查至古河鎮,回來路上遇襲;酒樓惡意競爭,永安樓內混混慘死;罄竹設計求救牽出銅幣造假,並暗中離城求醫;霜荌夜襲大牢,講出造假窩點,捉拿廷夷;永安樓十年遇刺,瀟湘館內刺客身亡,常婆子承認瀟湘館是□□流通初始地;如今又是,大婚當夜,奚山起火……” 江遲緩緩道出了這些日子以來發生的一系列事情,樁樁件件看似無關,卻總能和礦山裡邊的東西掛上關系,甚至都能和他們身邊的人掛上關系。
這般梳理下來,聽著倒真有些像霜荌口中的大陰謀。可這麼個小地方,怎麼會忽然就被人盯上了呢?
房間四角立著暗粽色的梁木,淡色的短簾有些微微發暗,不知何時已然粘上了塵土。眾人圍在那張寬大的膳桌上,個個垂首深思。
看似與自身無關,卻早有著千絲萬縷的關聯,任誰也說不清楚。陳十年用手本貼了下江遲的額頭後,緊繃地神情終於鬆懈下來了。
男人的雙臂緊緊地將她環在身前,一動也不敢動地抱著她,好像生怕稍稍放鬆就會再次失去。
“罷了!等案子查出來,一切水落石出,我們不就知道答案了麼?” 江遲忽然開口打破了膳堂中的沉默寂靜。
眾人點頭,隨即端起了桌上的碗。
江遲掰了一小塊饅頭塞進陳十年嘴裡,“你也跟著吃點罷!”
陳十年臉頰泛紅地看了她一眼,隨即低頭吞下了嘴邊的饅頭,“好吃。”
坐在一旁的陳六年哪裡受得了這場面,只紅著眼端起手中地粥碗滋滋咂咂地喝了起來,全然一副誓與江遲勢不兩立的小孩模樣。
縫隙間,陳六年的眼神飄過對面,停留在了霜荌姑娘的身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