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吾初來之時,幸得諸兄照拂,救命之恩,十年感激不盡。然十年不義,初見之時便喜慕江大人,後日生情愫,只增不減。”
“今得江大人青睞,欲成秦晉之好,還請諸兄成全!” 一席話畢,陳十年躬身一禮,更顯真摯之意。
頓時,整個堂間陷入了詭異般的寂靜之中,眾人你看看我,我看看你,臉上的表情都十分豐富,驚訝、詫異、震驚,以及不解。
陳蕪聞言先是一陣錯愕,而後怒上心頭。她本意今夜同這位十年兄弟交談一番的,卻萬萬沒料到這事情竟會來的這麼快!
她臉色瞬間沉下來,悶聲道:“十年兄弟,請移步內室,我有事想同你談一談!”
江遲想不明白老五這話究竟是何意思,也不過就這思忖的片刻,陳十年就跟著陳蕪離開了。
……
暗色的內室之中隱隱飄著些小檀香,榆木案桌上懸著幾根狼毫筆,擺放整齊的深色書籍將整個屋子襯得極為嚴謹。
陳十年靜靜地點明燭火,回身問道:“不知阿姊尋我何事?”
陳蕪靠在狹長的雕花案桌前,雙手交叉放在胸前,輕聲問了一句,“我們不能敞開天窗說亮話嘛,太子殿下?”
陳十年緩緩回頭,黃暈的光線中對上那雙發亮的眸子,“嗯。”
“您該回去了罷?” 陳蕪試探道。
陳十年眉梢動了動,沒有立即回答。
“我知道您是為了礦山一案,但您在這留的時間未免過於久了。在這樣下去,我們武安廟也是很難辦!” 陳蕪信誓旦旦道。
陳十年微微眯眼,看著陳蕪這副表情,眸底的亮光一閃而過,“你是怕我和江遲……?”
陳蕪本想著對這位太子殿下還是要客氣些的,如今再看來似乎已是沒有必要了,她質問道:“太子殿下這不是明知顧問嗎?你隱瞞身份潛伏在府衙之中,刻意接近江遲,難道不是別有用心嗎?!”
燭火搖曳,陳蕪怒氣更勝。
陳十年隨手提起桌上的一根毛筆,勸慰道:“阿姊不必多惱……”
“三月前,我遭人暗算失憶,是江遲救了我,她待我極好,我早已心悅於她。阿姊不必多慮,我於阿遲是男女之情而非救命之恩。” 陳十年言語時身子微低,一切盡在不言中。
陳蕪只冷臉瞧著面前的陳十年,方才他這點子細微動作早已被她看在眼裡。九五之尊又如何,她根本不屑於此。
“那你堂堂太子,又何必來招惹我們這鄉野人家呢?你們二人走到最後又能有什麼結果,她能做你的太子妃嗎?還是你願意放棄太子之位留在這落魄小鎮?” 陳蕪的話鋒愈加犀利,直直地刺進了陳十年的心底。
“你若真的喜歡她,就放過她吧,別再為難她了,你們這樣的皇家婚姻,她不適合!也配不上你們皇家!”
陳十年長籲一聲,面前是從未有過的難關,“你的顧慮我亦知曉,這些事早在我同阿遲表明心意之前便已經做好了打算。生在皇家是我無法決定的,愛上阿遲更是我無法左右的,這是我的抉擇。”
話至此處,男人忽然沉下臉,以一副不可抗拒的姿態開口:“二者我皆要周全!”
男人低沉的嗓音中帶著些許冷峻,陰沉的臉色被搖曳的燭光打亮。再度抬頭看向面前的男人,陳蕪竟莫名生出一種怯意,與她在武安廟第一次見到的那般感覺很是相似。
他好像不僅恢複了記憶,更恢複了從前的那般淡漠冷厲。
陳蕪背在身後的手指輕扣著那張案桌,鮮少平靜道:“既然如此,太子殿下最好能夠信守諾言!”
“不然……”
陳十年猛然起身,搓手歡快地回應道:“阿姊放心,不會有不然的!”
陳蕪沒再說話,只是驚嘆於眼前這個男人的心機。這張看著不染世事的少年臉似乎翻得比書還快,也不知日後會是怎麼一個結果。
陳十年微微躬身,轉身便要離去,卻不曾想身後的陳蕪忽然追問道:“你的記憶和身份,她還不知道罷……?”
男人於光亮處回眸,不羈一笑,“勞煩阿姊緘默,此事我想親口同她講!”
少年離開的背影依舊讓陳蕪的心中惴惴不安,這皇家之人還真是心思一個比一個深呢。她喘了口氣,暗自捶了捶胸口,這皇帝選他做太子還是聰明啊!
這半年來,她還真是經歷了太多從前未曾經歷過的世事。
她願意默許此事,並不代表她支援此事。她知曉這位太子殿下有能力實現諾言,所以表示默許。只是,她這位小青梅以後怕是要吃點苦頭了。
想至此處,陳蕪便也轉身離開了內室。
而堂中眾人早已商定後續,準備晚上去永安樓飲酒投壺,放縱一番。陳蕪搖頭表示拒絕,順帶著也拉上了霜荌,“霜荌姑娘,今晚我為你解毒,你就莫要跟著去湊熱鬧了!”
陳六年的唇角一張一合,沉默了片刻,只慢慢道:“那我留下來幫你們守門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