陳十年聞言微微抬目,向那個站在櫃臺後弓背的白發老人瞥了一眼。
那老人捋了捋自己那如雪般的胡須,輕笑道:“公子不必擔心,想來夫人是誤食了發物,施上一針便好。”
陳十年鬆了一口氣,可臉上依舊面無表情。
“夫人還要好一會兒才能醒呢,公子您不若去一旁歇歇?”一旁的小醫官兒幫師傅收拾好針灸包後,輕聲輕語地試問道。
陳十年擺擺手,“不必了。”
小醫官兒很是知事兒的,沒有再繼續勸下去,只弱弱道:“那小的先為夫人熬藥去。”
陳十年沒有再回答。
只看著側榻上不動聲色的可憐人兒。
他實在想不出以前的日子小姑娘一個人都是怎麼熬過來的。
長兄雖素來照念著她,可府衙裡那些個忙不完的公務,總有顧不上的時候……
她倒還真是隻受苦的小兔子。
扶光落落,散漫地灑在側榻上。小姑娘的青絲淩亂地纏拂在枕間,脖頸底處細膩白皙的肌膚微微露於空氣之中,被穿窗而入的暖陽弱弱地暈染開來。
身上這件灰袍雖是個老氣的顏色,但少年眉宇間的意氣總是耀眼的。
他伏在榻邊,靜靜地縱目旁觀。
的確,她也只是個小姑娘,
也是要被人放在心上的——
“吱呀”一聲,內室的木門推開,又合上。
腳步聲是刻意壓低的,不緊不慢,不著痕跡。
伏在榻邊的年輕人轉身。
片刻後,有兩人離開了內室。
……
床上人醒來時,已至晌午。
江遲睜眼時,他並未在身邊。
她睫毛微低。
但還是撐著床柱慢慢靠起身來,老舊的側榻也如知曉了她的心事一般,跟著吱吱作響,彷彿是忽然蘇醒發現了什麼新鮮事物。
她還未來得及下榻,又一個小醫官兒緊跟著進來了。
“夫人,您醒了?現下感覺如何?”
說罷,年輕的小醫官兒就遞過來了一碗湯藥。
江遲環視著整個內室,既陌生又熟悉,再垂頭看看自己手臂上的紅疹已經漸消了……
她接過湯藥一飲而盡,點頭道:“多謝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