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章
衛寧瑤似是怕極了,不停東張西望,顫顫巍巍地喊著:「寶兒,寶兒,求你開開門,救救我……」
萬籟俱寂,她的聲音在空蕩的大街上顯得格外清晰。我的手搭在房門上,心跳如雷,遲遲沒有開啟門扉。
我本以為自己早就釋然了,然而如今再見衛寧瑤,回憶驟然如潮水湧上心頭,壓得我喘不過氣。
依舊是一人在屋內,一人在屋外,只不過哭的人變成了她。
她很快脫了力,順著門一點點跪了下來,斷斷續續地抽泣著,像極了快要斷氣的貓崽子。
我終於忍不住開啟了門,居高臨下地看著她,喉間哽著千言萬語,卻一句都說不出口,只默默讓出了一條路,示意她進屋。
燭光昏暗,我與她對坐桌前。她仍在發抖,抓著包裹的手用力到指節泛白。良久後,她突然掩面失聲痛哭,語無倫次地說:
「寶兒,我被休了,他們都要我死……」
我從她破碎的話語中拼湊出了原委。
在我離府後的第二年,她如願嫁給了梁二公子為妻,還帶上了身邊的丫鬟碧桃當陪嫁。
然而,沒多久,碧桃就爬上了梁二公子的床,還有了身孕。衛寧瑤再氣惱,也根本擋不住碧桃母憑子貴,一步步被抬成了妾室。
於是她迫切地想要個孩子,喝了一碗又一碗的苦藥湯子,軟硬兼施地想讓梁二公子多留在她的房裡。
可她的肚子遲遲沒有動靜。
時日一長,梁二公子到底厭倦了她,揭下了謙謙君子的假面,露出了貪色薄情的真面目。一個又一個新人進了府,個個有姿色有手段,哄得梁公子心花怒放,將正妻拋之腦後。
更雪上加霜的是,她的婆母也愈發看不上她。一是她無所出,二是她性子軟弱,鎮不了後宅。
婆母將梁二公子沉迷美色,荒廢學業全怪在了她身上,隔三岔五就要敲打她。
衛寧瑤鬱悶無助,想與人傾訴,卻後知後覺地發現,身邊早無可用之人。
她的孃家,定遠侯府,成了她最後的靠山。
然而,半年前,噩耗傳來,衛寧瑤的生母徐姨娘與馬僕有染,被侯爺捉姦在床。
侯爺盛怒之下,命人將其亂棍打死。
衛寧瑤得聞此事時,徐姨娘已經成了亂葬崗裡的一捧枯骨。
緊隨其後的,是梁家的一紙休書。
她嫁入梁家五年,臨瞭如喪家之犬被踢出了府門,連細軟都沒來得及收拾,只帶走了幾件舊首飾。
定遠侯府不要她這個「丟人現眼」的女兒,扔給她一條白綾,讓她自行了斷。
可她才二十歲啊,她還不想死。
於是她逃了,用了最後的傍身錢,一路磕磕絆絆地找到了這座小鎮,來投奔我。
我聽到此,只默默端來了一盤糕點,看她迫不及待地抓起塞進嘴裡,終於問出了口:
「為什麼是我?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