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家中時尚且有母親照料,可他們遠在戰場,母親時常送信來問她父親的腿可好。
她那時性情尚且開朗,揮揮灑灑寫下十來張的回信。
軍中大夫少,父親不願謀私利,也不想因為自己這治不好的疾病佔用其他將士救命的時間,只有疼到難忍時才會讓大夫過來推拿一番。
易謹每次下戰場後,都看到在將領們看不到地方,她父親一瘸一拐的走回營帳。
她心裡頗不是滋味。
索性找了大夫,學了推拿,想為父親減少點兒疼痛。
可惜,她學會後,沒來得及為他推拿一次,父親就死了。
這些隱事不足為他人道,易謹也不想和他人講。
徐言時不知內情,隱隱帶了期盼,又不敢承受。
他眼神閃爍不定,猶豫的不敢看易謹,道,“我……”
“抬腳。”
他還未說話,易謹就已經拎著椅子坐在他面前。
徐言時將話給咽回去。
“我現在是大夫,你不必怕我。”易謹垂著眸,平靜的敘述。
彷彿真的是一個和他並不親近的醫生。
徐言時內心掙扎的火熱彷彿被人澆了一盆冷水,瞬間冷卻下來。
他眼睫微顫。
沉悶的情緒湧上心頭。
其實感到掙扎的人只有他,對於二人的靠近,感到惴惴不安的人也只有他。
徐言時垂著頭,輕搖,“不用了,我休息休息就能緩過來。”
易謹蹙著眉,“你莫要逞強。”
他面帶清淺的淡笑,“外頭那麼多醫生都在等著,您不用為我費心。”
聽他這麼說,易謹咬著舌尖,點點頭,“行,我知道了。”
說罷,她頭也不回的離開。
徐言時洩力般的靠在椅子上,臉上的笑也逐漸掉下來。
眼眶發著紅,他難受的有些喘不過氣來。
思及剛才說的話,徐言時又覺自己語氣有些過分。
他分明不想那麼和易將軍說話,可是看她雙眸清明,公事公辦的模樣,徐言時就覺內心有一股說不上來的難過。
他明明也知道易謹要做的事情也是對他好。
可是……
徐言時獨獨自己坐在那裡,神情落寞,往常那上翹的眼尾,此時也耷拉下來,宛如是一隻受了委屈的貓兒。
易謹從帳篷裡出來,面上帶著冷冽的薄寒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