這一份微不足道的功勞,解時雨拋之腦後。
她站在山林裡,風是冷風,葉是黃葉,草木的氣味撲打在她臉上,讓她的神情多了一種山野的粗獷之味。
“去將鳴蟬帶回來,”她一隻手放在乾枯的樹皮上,“他要是少了點什麼……”
樹皮被她摳在了手心裡。
“成王有個女兒,愛若珍寶,就用她賠鳴蟬吧。”
吳影點頭,衝著背後揚手,一條黑影便如同飛鳥一般躥了出去,只留下黃葉落地的細微聲音。
原以為有一場漫長的等待和苦鬥,不料情形卻出乎人意料。
山中留的人不多,成王不在這裡,群龍無首,他們很快就將陸鳴蟬找到了。
陸鳴蟬連根頭髮絲都沒少,魂卻差點失了,站在地坑前,緊緊拉住瞭解時雨的手。
“大姐……”
他的聲音都有些顫抖。
地坑裡是黑漆漆的姿態扭曲的屍體,燒的焦炭一樣,還有斷落的手臂攀在土坑旁邊,手指深深摳進了泥裡。
能隱約分辨出裡面全都是孩子。
大孩子,小孩子,被成王的人馬從母親身邊帶走,隨後一把火燒到了這裡。
秦娘子側過頭去,打了個寒戰。
解時雨盯著看了片刻,心想成王弄出那麼大的陣仗,就這麼虎頭蛇尾的沒了?
他們究竟在圖謀什麼?
離村子不遠處,大奴抱著盛靜,跟在譚峰身後,盛靜兩個眼睛腫成了核桃,鼻子也哭的紅彤彤的,喘的上氣不接下氣。
“大姑娘回來了。”
聽到這聲音,她悄悄的抬頭看了一眼,隨後嫌惡又害怕的將自己拱進了大奴懷裡。
說話的人是文鬱。
文鬱穿著沉沉的一身冬衣,坐在輪椅裡,被人推著,光看他身上的行頭和麵目,除了蒼白虛弱點,似乎和從前沒有區別。
然而他自己知道,他如今是徹底的支離破碎,剩下的只是在強撐。
破碎的並不是身體上的外傷,而是原本覆蓋在他身上一道又一道的“殼”,這些“殼”碎了,他的五臟六腑就暴露於人前,再沒有辦法遮掩了。
這讓他從一個施暴者,變成了一個虐殺者,只有熱氣沸騰的鮮血,大規模的屠殺,才能將他冰冷的血液變得沸騰起來,否則他將活活凍死。
盛靜催促著大奴帶她離開,文鬱露出一個陰陽怪氣的笑,看向譚峰:“她活著真是受罪。”
譚峰在心裡翻了個白眼,心想你也是夠受罪的。
一揮手,他指揮著人將文鬱運到了屋子裡:“侯爺,這一次我們損失可慘重的很。”
不光是人,還有箭,這裡不是北梁,每一樣東西對他們來說都來之不易。
文鬱靠在椅背上,一張臉依舊是慘白的,然而慘白之中帶著點歇斯底里的瘋勁:“這只是第一步,這些東西算什麼,很快你們會得到更多。”
譚峰咬著牙,不再說話。
自從把文鬱從棺材裡挖出來,文鬱就和成王進行了長達兩個時辰的密談,談過之後,文鬱便忽然成了謀士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