半夜,夜黑風高,承恩伯府上一片哀意,白天衙門那一場分辨,不僅沒有撫平他們的哀傷,反而讓他們更加悲憤。
文花枝不在承恩伯府,而是進了徐府。
徐府戒備森嚴,養著死士,按理說她連徐府的門檻都邁不過去,可今天晚上,她在黑暗中,如入無人之境。
燈火已經滅了,她將右手的匕首換到左手,將右手在衣服上蹭去汗漬,然後繼續往前走。
裙襬擦過草地,發出“沙沙”的聲響,一路上都很安靜,她只被鳥叫聲驚過幾次。
好像這鳥叫聲也是在幫她的,讓她不至於走錯路。
是解時雨在幫她?
還是承恩伯府在幫她?
她從來不知道承恩伯府和解時雨能有如此大的力量,連徐家都可以如入無人之境。
不過就算是有人幫她,她也得步步小心,免得驚醒了不該驚醒的人。
到了地方,她收住腳步,盯著門前廊下打地鋪的小丫鬟,繞到了後方的窗邊。
窗扇沒關,用一根叉杆撐著,屋子裡用了薰香,隱隱約約能看到床上睡著個人。
文花枝將裙子紮起來,以免被勾到,隨後小心翼翼從窗戶翻了進去。
屋子裡只睡了一個解召召。
解召召睡的很沉,就連在睡夢中她的表情都很得意,嘴角微微的翹起,像是做了美夢。
文花枝靜靜的盯著她,心想她確實是有資格做美夢。
一個女人在京城攪合的雞犬不寧,告了陸卿雲,死了莊景,最後竟然還能全身而退。
想到莊景,她兩隻手握住匕首,看準解召召心口,刺了下去。
床上的人在劇痛中睜開了眼睛。
文花枝沒殺過人,不知道原來人柔軟的皮肉下面,還有如此多的阻攔,堅硬的骨頭橫在刀尖,竟然攔住了她。
沒有多想,她拔刀而起,一隻手抓住被子,捂住解召召的口鼻,另一隻手,再次將刀刺了下去。
解召召拼命蹬腿,手臂在黑暗中胡亂揮舞,文花枝咬死不鬆手,一通亂刺。
血濺到了她臉上,解召召也逐漸的沒了勁,不動了。
文花枝這才鬆開手,去看解召召的臉。
解召召張著嘴,瞪著兩隻眼睛,從上往下全都是血,並沒有嚥氣,反而是直勾勾的看著文花枝,似乎是在辨認她是誰。
文花枝被她的目光看著,猛地一個哆嗦,好像自己是糊里糊塗的做了一場大夢。
解召召的嘴一張一合,也發出夢囈般的聲音。
“莊景......”
文花枝低下頭去:“什麼?”
解召召使出了最後的力氣,抓住了文花枝的手:“不會自殺......解......殺了他!”
文花枝愣住了。
抓著她的手鬆了下去,連帶著呼吸聲也沒了,最後只剩下兩隻散了光的死灰色眼睛還在看著她。
“你說解時雨殺了莊景!”
不等她想清楚想明白,外面忽然亂了起來,方才一直在沉睡中的徐府,就像是被驚醒了的野獸,忽然有了人聲。
文花枝丟下解召召,轉身就跑。
照舊從窗戶爬出去,照著來時的路一路狂奔,花草樹枝這一下全成了她的攔路石,不僅牽連了她的腳步,還發出了數之不盡的聲音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