文鬱不去看眾人的臉色,停頓一下也並非要聽誰的意見,只不過是感到身心愉悅,停下來享受餘韻。
某一方面的缺失,讓他從權利上找了回來。
難怪歷朝歷代,有許多宦官,哪怕無後,也要想盡一切辦法涉政掌權。
這種快樂,比起男女之間的事情來,也同樣讓人頭腦發暈。
他再次開了口:“諸位在碼頭上發財牟利,一日之中,不知要進出多少回,又因為暴利,不知道引來了多少宵小之輩,之所以能夠維持到現在,全靠各府衙鼎力支援,
你們各船行,散沙一般,又一味的只認發財,對朝廷的辛苦置之不理,這樣涸澤而漁,是用朝廷的肉,來補你們的錢袋子!”
話說到這裡,聽著的人已經開始露出憤憤之色。
有的人耳聰目明,知道這是醉翁之意不在酒,這些高高在上的人物,並非真覺得碼頭上亂了,而是看中了他們手裡的錢。
從前這些皇子也缺錢,想方設法的要在船行裡插上一手,而現在,他們是連臉面也不要,要直接上手搶了。
沒人說話,眾人只用各種目光看著文鬱。
文鬱笑看眾人的反應:“碼頭上這一爛,我們也該整治了,幾位殿下也並非要絕大家的生路,而是想將你們擰成一股繩,成立行會。”
谷老重重的咳嗽一聲,往痰盂裡狠狠吐了一口,隨後將自己喘成了一座小風箱。
其他人也想這麼啐上一口,但都因為還沒活夠,不敢動嘴。
文鬱將話說完,對著谷老冷笑一下:“諸位有什麼意見儘管提。”
沒人說話。
說了能不能活著出去,他們心裡也很疑惑。
谷老這時候站了起來:“大家都不說話,看來是非得我老頭子開口,
我活到這個年紀,那海上的暴風雨也是親眼見過的,九死一生,也沒顛覆我這條老船,眼下碼頭上這點小風浪,也一樣。”
六皇子笑道:“老人家,坐著說,不必激動。”
“我老了,骨頭硬邦邦的,一站起來,就坐不下去,”谷老兩隻手撐著柺杖,“我記得我年輕那會兒,先皇沒登基多久,那時候就有許多行會,
連賣青團的都有行會,叫個青團會,
這些行會一大再大,甚至能左右米價,先皇於是下令,由官府接手行會,繳納牙稅,朝廷要用之物,也全都從行會中採買,
這本來是件利國利民的好事,結果呢?”
他說著,看向文鬱:“結果就像世子說的,採買的人只認發財,白拿白要,要買瓦,明明有了個工匠行,又設立個瓦團會,
行會沒辦法,只能向小生意人要牙錢,
我原來賣豬肉,賣前腿,得交賣前腿的牙錢,賣後腿,得交賣後腿的牙錢,逼得我鋌而走險出海去了,
最後是先皇下旨,不得創立行戶,沒想到我老漢到快入棺材了,竟然又要看到當年那一幕了。”
文鬱垂下眼簾,臉上的笑成了寒冰,隨時都會融化消失。
心裡咕嚕咕嚕翻滾著寒意,陰森黑暗,想將這乾枯無用的老頭當場絞殺。
他忍耐住了,拿出自己最心平氣和的的模樣來:“您老說的不錯,不過今天的事,卻不能和當年一概而論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