除此之外,就是神出鬼沒的遊牧人和虎視眈眈的梁地,想要立軍功,就得有葬身於沙暴中的覺悟。
解臣沒有這個覺悟。
他榮華富貴了近二十年,不紈絝、不胡鬧,埋頭讀書,不是為了在這大西北,拼死往上爬的。
快馬進了京城,他嗅著京城中的繁華,深吸一口氣,再留戀似的緩緩吐出,心曠神怡起來。
這次,無論如何也要留下。
他匆匆回家,發現形勢遠比自己想的要嚴重。
解大夫人一見到這麼大的兒子,這些天的苦楚全都化作了眼淚,洋洋灑灑淹沒了解臣。
解臣是個乾涸狀態的泥人,泥人被這眼淚一灑,立刻溼一團幹一團,成了一團漿糊。
領教了母親的哭功,他又匆匆盤點家產,看著所剩無幾的那點東西,知道母親被人騙了。
解大夫人再精明,也不知道官場上的錯綜複雜,流出去的銀子,有一多半,估計是落在文鬱手裡。
至於解大夫人說這一切全都是解時雨搞出來的鬼,他還有一絲半信半疑。
他帶著大西北沙塵的粗糙和魯莽氣味,直奔錦繡園。
先見了節姑,而後見了解時雨。
見到解時雨,他長久的沒發一言,單是凝視她,似乎要將她看的心裡打鼓,犯怯,才肯開口。
解時雨抿唇一笑:“大少爺,您總看我幹什麼?”
解臣端著茶杯:“不必如此見外,你就隨節姑一樣叫我一聲大哥。”
喝一口茶,他繼續開口:“咱們到此為止,行不行?”
解時雨挑著鳳眼:“什麼到此為止?”
“我也不跟你打馬虎眼,”解臣往後一靠,“張闖的事情,是我們的錯,可是我去了雲州,也夠抵過這一次錯誤了。”
“是嗎?”
“你始終是個姑娘,為現在,為將來,也要給自己留點餘地,是不是。”
“呵。”
“我父親的事,我不知道你參與了多少,但是現在這樣也夠了,你去和你的靠山說一說,幫幫忙,大事化小小事化了,行嗎?”
解臣說完,又給出自己深思熟慮的報酬。
“雖說宅子賣了,但是咱們家的祖宅還在,必定不會委屈你,到時候你風風光光出嫁,嫁妝大哥來給你準備,保證和節姑的一樣,嫁給誰,你也自己選。”
他自覺自己在雲州這段時間已經歷經滄桑,逐漸成熟,而解時雨還是個小姑娘,他肚子裡還預備了許多的話要說。
“到此為止吧。”
解時雨單是沉默。
片刻後,她開了口:“解大少爺,不是我要招惹你們的,
你們欺負我的時候,把我當貓當狗,生殺予奪全在你們一念之間,我的愛恨,對高高在上的你們來說,是螻蟻之情,你們有你們的尊貴,我不夠資格和你們平起平坐,
可是憑什麼呢?
你們欺負我,難道就不許我也欺負你們嗎?你們能讓我痛,我就不能讓你們也痛一次嗎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