陸鳴蟬給了馮番一個糖葫蘆,面對笑嘻嘻討要一個的莊景,就無論如何都不肯給了。
莊景和他玩鬧一氣,便坐在火堆旁撥弄樹枝,弄的煙熏火燎。
在一片青灰色的煙霧中,他假裝不經意的問馮番:“陸大人出門,怎麼還帶個姑娘?”
馮番嘿嘿一笑,反問他:“你認識?”
他是張碎嘴,什麼事都喜歡饒上兩句嘴,但他萬萬不敢嘴碎到陸卿雲身上去。
陸卿雲這個人,很玄乎,他現在說的話,也許不到片刻就會鑽進陸卿雲腦子裡。
莊景發現論老奸巨猾,自己無論如何都不是馮大嬸的對手,便笑道:“好歹我也是伯府少爺,京城閨秀,我認識幾個不稀奇。”
他想起今天早上的事。
剛見到解時雨在陸卿雲身邊,便無比震驚,在回想起海棠春慘案,又覺得自己窺探到了一點秘密。
秘密不用繼續深究,他的心思都落到了解時雨身上。
從江南路到這裡,他感覺解時雨忽然成了個稚氣未脫的小姑娘。
在京城,她的一顰一笑,一舉一動,一言一行,衣裳首飾,全都無可挑剔,美麗不可方物,隨時能驚豔眾人。
在這裡,她忽然“懶惰”起來了。
一頂臨時買的雪帽,讓她從早戴到晚,大紅的披風裡頭是一件灰色長棉襖,裡面絮著厚厚一層絨,讓她分外膨脹,十分的不講究。
不僅是不講究,就連原本屬於她身上的那一層稜角也忽然消失不見,變得柔軟起來。
今天一早,他從營帳中出來,就見她取了帽子在抖雪花,頭髮烏雲似的卷做一團,裡面只插了一根金釵,一個頭蓬成了兩個大。
而陸卿雲,對她那副尊榮也十分不在意,接過帽子用力一抖,又給她扣頭上了。
這兩人之間,並沒有卿卿我我,甚至都沒有眉目傳情,他莫名奇妙就覺得煩躁、不悅。
好像他們兩人周圍有一道屏障,將其他人全都隔離在外,而他們自己,也不需要甜言蜜語去妝點,就能夠心意相通。
等陸卿雲走了,他才上前,從牙縫裡擠出點聲音:“解大姑娘,你怎麼能弄成這個樣子!”
解時雨不加掩飾的愕然:“什麼樣子?”
莊景沉著臉,伸出一根手指,從上到下的劃拉一遍:“你看看你現在,在陸大人面前——哪裡是個大家閨秀該有的樣子!”
他說完,又覺得自己像是個爭風吃醋的妒夫,可要是不說,他會活活在這醋海里淹死。
解時雨不以為然:“莊大人,我原也不是大家閨秀,再者,我是什麼樣子,又與你何干?”
莊景氣急攻心,差點一口老血吐出來,岔著氣咳嗽一通,嗓子都啞了:“我是為你好,你這叫私奔,知道不知道!你那名聲還要不要了!”
解時雨似笑非笑的看著他,一眼彷彿能看穿他心裡所有的念頭。
醋意、對獵物失控的憤怒,以及嫉妒。
嫉妒是最隱秘的,深藏於心底,偶爾才翻上來刺他一下,因為他沒辦法長久的擁有一份這樣平淡如水的愛情。
解時雨並未多說,只是抬手拍了拍自己肩膀上的雪:“多謝莊大人關心。”
他的關心,就像雪花一樣被無情的掃落在地了。
莊景快要氣瘋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