南彪被陸卿雲訓斥了個面無人色,離開的時候,都不敢正眼看解時雨,裝死似的跑了。
而解時雨看著陸卿雲出去,關上門,坐在黑暗中沉默的將此事想了一遍。
陸卿雲是在將自己的底牌告訴她?
南彪——獨坐軍中八卦賬,便是如同蜘蛛一般,吐絲撒網,並且撒出去的是一張巨大的網,蒐羅天下訊息,是隻在暗處往來之人。
此人靈活膽大,管束他的人是吳影,他懼怕的人卻是陸卿雲。
她小口喝了點水,不知陸卿雲的這一張網是如何編制出來,卻在心裡暗暗將陸鳴蟬與南彪做了個對比。
陸鳴蟬更勝一籌。
最動人心魄的訊息,往往是從最不起眼的人口中傳出,優伶、婢女、娼妓、乞丐、惡棍、剃頭師傅、當鋪、灶頭廚師、澡堂、木匠,雖是下九流人物,卻是無處不在。
知道了旁人不知道的訊息,就是握住了命脈。
譬如文鬱是天閹,就是極其有利的武器,關鍵時刻,可以救命。
她想這想法並非不能有,只是瑣碎且費時,花費的銀子也不少,不是現在,得等安穩下來。
三日後,江南路安撫使司參議曹俊,下鄉丈量田地,猝死在田間地頭,死的時候,眼睛瞪的老大,十指蜷曲,扣進泥裡。
整個江南路,正是風聲鶴唳之時,照理說,欽差還未到,就算要出事,也不是現在。
曹俊的死,讓安撫使司曹其有一種不詳之感。
他讓其他人繼續等待欽差,自己暗暗裡下了殺心,橫豎現在還在汛期,欽差被沖走,不算大事。
十天後,侍衛親軍護送欽差到了江南路。
曹其用兩輛大馬車將欽差運回府上,心裡是做足了準備,一手金銀財寶,一手殺招,兩手都很硬,絕不會出差錯。
查他?笑話!
他曹其在江南路做了三任安撫使司,只揩了江南路五六分的油,已經算是很對得起皇帝他老人家了。
而且這五六分裡,還有五成是給二皇子殿下揩的。
換一個人來,地皮都得薄一層。
然而出乎意料,兩位欽差十分識相,連吃帶喝,來者不拒,收取賄賂的胃口比獅子還大,查案兩個字,直接被腐蝕的乾乾淨淨。
曹其對這二位欽差十分滿意,陪著吃喝玩樂,過了三日,客客氣氣送他們啟程,可這侍衛親軍卻不曾走。
他陪著笑臉問馮番:“馮大人,您不是要往北去雲州嗎?為何還不啟程。”
馮番頂著張又白又胖的大臉盤子,客客氣氣道:“我在等我們總都指揮使大人。”
曹其驚出一個響亮的嗝:“陸大人也來了?”
“可不是嘛,”馮番嘴碎起來,“那兩位欽差大人,是陸大人親自護送的,比我們晚一天到,忙的米水沒沾牙,這會兒應該已經查的差不多了,我們就等著陸大人......”
曹其眼前一黑,不等馮番說完,霍然起身,抓住馮番的衣襟,劈頭就問:“哪裡又冒出來兩個欽差?還是陸大人親自護送的,他們在查什麼,在哪裡查?”
莊景在一旁笑眯眯的拉開他:“曹大人,您這幾天呼朋喚友的喝酒喝蒙了?欽差還能查什麼,當然是來查糧倉的事。”
曹其猛地抬頭:“不是,我那是招待欽差!”
“欽差都沒來,您招待什麼?”馮番一臉心疼的搖頭,“曹大人,不是我說您,這酒是能多喝的嗎,小酌怡情,大飲傷身,你看你都喝出幻覺來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