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嗅到了很淡的香氣,夾雜在她的衣裙中,相得益彰,彷彿本來就是應該在此的。
這淡淡的香氣也嫋嫋的勾勒出一個溫柔的人來。
她忍不住用手指摩挲披風,披風不華貴,還是件半舊的,領口上磨出了一圈細細的絨毛,可見是文鬱的愛物,常穿的。
上面沾著的全是文鬱的氣息。
她又低頭深深的嗅了嗅,快樂的像是偷油的小老鼠。
經過劉媽媽一事,解家的人入夜也不敢亂走,早早的熄燈休息,然而解時雨敢。
她就站在樹影裡,從留出來的窗戶縫隙中往裡看。
解時徽的一舉一動全都落入了她的眼中。
她像個遊魂一般,在黑暗中窺探著一切秘密,此時此刻,她已經從解時徽身上猜測到了許多。
文家已經不肯再更換人選,對她是非得到不可。
世子文鬱必定就在更衣處的某一個地方,只是進去的是解時徽,不是她,所以解時徽全身而退了。
不、並沒有全身而退,也許落下了某些東西,譬如一顆少女心。
解時雨在黑暗中露出一個冷冰冰的笑容,攤開自己的雙手看了看。
接下來,這雙手就可以推波助瀾了。
手上空空蕩蕩,可是月光冷冷一照,卻像是握了刀一樣,鋒利的足以回擊任何人。
悄無聲息地回到屋子裡,她也不著急睡,先用帕子將鞋底的泥擦乾淨,用將這條帕子點了,最後再將灰燼灑到樟樹下,只要一場雨就能將這些東西都衝乾淨。
她毀屍滅跡一般的細緻,幹完之後又像是攥刀似的握緊筆,在紙上寫下許多名字。
節姑也名列其中,這上面寫的都是玉蘭巷解家出嫁或是未出嫁的女子。
今天那個瘋瘋癲癲的女子會是誰呢?
一個又一個的名字劃去,最後落在瞭解召召上面。
解召召是節姑最小的姑姑,出嫁時,解時雨才五歲,嫁的是出過帝師的書香世家朱家。
年齡上只有她最相符。
但是解時雨沒有見過她,只聽人提起過,之所以提起,是因為解召召兩年前過世,解夫人還去弔唁了一番。
一個本應該爛在棺材裡的人,卻瘋瘋癲癲的出現在解府,可真有意思。
這也許就該是一個不眠夜,同樣沒睡的還有文花枝。
她跪在陰森晦暗的祠堂裡,祠堂裡鋪的是石板,又硬又冷,片刻就足以讓她膝蓋疼痛,更何況她從解府回來就開始跪。
滴水未沾,她嘴唇乾澀,膝蓋已經麻木,在石板上生了根,要跪到天荒地老。
她沒辦好事,所以得跪。
肚子裡飢餓,心裡也難受,她默默的想,這日子,究竟什麼時候才是個頭啊。
門外響起腳步聲,這腳步聲一來,她就哆嗦一下,是怕的,也是恨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