方才錦娘飲酒微醺的模樣,分外妖嬈動人。她率直不做作,比起長安城束縛在條條框框規矩裡頭的貴女,勝上千倍。
尤是沈漪。
蕭臨涉在心裡嗤之以鼻,沈漪愛慘了他,煞費苦心,以沈侯府權勢和太后來逼迫與他成親。就算她得到他的人,也不會得到他的心。
她獨守深閨,是她咎由自取。
他冷然一笑,如今她倒是玩起欲擒故縱的把戲,說是要與他和離,妄想吸引他的注意力。
殊不知,這點伎倆早就被他看透,只會愈發令他厭惡至極。
不遠處,一素衣雅緻蘊藉的女子亭亭走來。
蕭臨涉面沉如水,他越是不想見沈漪,她越是陰魂不散。
沈漪清眸漠然如十二月的素雪,她纖纖玉手持著一封和離書,走到蕭臨涉面前。
她的聲音沒有一絲情愛之意,日復一日道:“楚王世子,簽下這和離書,你我二人緣盡分終自相離。”
楚王世子,楚王世子!
蕭臨涉心裡生起一股無名火,新婚第二日,沈漪便稱呼他為楚王世子。
世間哪裡有她這般的妻子,分明她那麼鍾情他,卻要自持沈侯府嫡長女身份,故作冷淡。
擺出這副模樣給誰看?他又不會對她有一絲一毫的憐惜之心。
倘若她肯放下身段,小意討好他,興許他還會多看她一眼。
他冷哼道:“沈漪,我沒有時間與你玩這些把戲!”
沈漪眉間清泠泠,聲音平靜至極:“楚王世子,我與你已是說倦了。我確是真心要與你和離。”
她從衣袖中取出枝條,目光決絕地將之折斷:“蒼天為證,若我有半句虛假之言,便有如此枝條,一折為二,玉石俱焚。”
耳邊似有閃電雷鳴響起,在颳著蕭臨涉的耳膜,一折為二,玉石俱焚,這八字的份量極重。
他心底無由來地閃過了慌亂,漸漸化為惱怒:“沈漪,你胡鬧也要有個度!”
“你如此中意我,怎會真心實意想要與我和離?我分明是知道的,這不過是你欲拒還迎的把戲罷了。”
沈漪眸間清澈透底,透出赤裸裸的厭惡:“楚王世子,何以時至今日,你還會以為我會中意你這種朝三暮四,背信棄義的男子。”
“你登門退婚,讓我淪為長安城的笑話。你新婚之夜,揚言你心中只有崔華錦一人,拂袖而去。婚後一年,你未予我為妻子的尊重。”
她心似鐵,字字珠璣:“樁樁件件,足以消磨我對你的情義。”
“如今我對你,渾然沒有一絲男女之情。”
蕭臨涉臉色一陣青一陣白,沈漪竟是說他朝三暮四,背信棄義,還敢說對他渾然沒有一絲男女之情。
他幾乎是惱羞成怒道:“沈漪,當初是你以沈侯府權勢和太后的威壓逼迫我與你成親,如今卻是你說要和離?”
“你把我當做何人,又把楚王府當做什麼,你想來就來,想走便走?”
蕭臨涉面沉如水,冷笑出聲:“沈漪,你想和離,我偏不遂你的願。”
“你嫁入楚王府,一日為楚王世子妃,終生是楚王世子妃!”
沈漪靜靜地望著蕭臨涉,她自小與他青梅竹馬,他風光霽月,學識淵博。
她心生慕艾,曾那樣憧憬著,與他結髮為夫妻,恩愛兩不疑。
如今只剩下厭棄。
腕白肌紅的柔荑將和離書撕碎,隨手一揚,如同簌簌雪花,紛紛落在蕭臨涉的心上。
沈漪收回了視線,不再看蕭臨涉一眼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