聽穆寡婦那口氣,她死了的爹就是個大胖子,那她這輩子也極可能擺脫不了這種遺傳性的肥胖了。
可她還是納悶:她們一家都是山野小民,家裡哪來那麼多吃的?為何她死了的爹就是個大胖子?
而且她的飯量雖然很大,但每天吃的都是些粗糧野菜,沒有多少油水,就算胖,也不該胖成橫豎一樣,目測有二百多斤吧?
這不科學!
穆采薇叨叨咕咕,一邊唸叨著一邊搖頭,看得剛洗涮完的穆寡婦一頭霧水,“薇薇,大晚上不趕緊洗漱睡覺,還在那兒發什麼呆?”
采薇木訥地看了這個娘一眼,答應了一聲,就去門後端了個小木盆,打算舀水洗臉。
穆寡婦歸置好碗筷,見她拎著木盆往外走,忙道,“你歇著,娘給你打去!”
采薇回頭一瞅,穆寡婦就從她身後去奪木盆。
她很是納悶:這個娘對她也太溺愛了吧?打個水又累不著,她怎麼就不讓她去打?
她已經這麼胖了,再不幹點兒活,豈不成了廢人了?
她雙手死死地扒著盆沿,幾乎帶著點兒乞求,“娘,就讓我去吧。這又累不著。”
穆寡婦卻不肯,她臉上帶著笑,雙手也緊緊地捏著木盆沿,“好孩子,給娘吧。你身子才好,不能累著。”
采薇無奈,只得把手鬆開。
不多時,穆寡婦就端了一盆水進來。
家裡窮得連個盆架子都沒有,穆寡婦在門口地面上墊了兩塊青石,把那個盛滿水的小木盆放在上頭,招呼采薇過來洗漱。
采薇蹲下身子,捧了一捧水往臉上潑。觸手處,水中似乎有很多的砂礫,洗在臉上磨得肌膚也有些火辣辣的。
她十分不解:按說從轆轤井裡打出來的水沒這麼渾才是啊?
不過自打穿過來時候,她先是頹廢了幾日,成天想著怎麼穿回去,家務活兒上就沒操心過,這水是什麼樣的,她心裡沒底兒。
不過她不想用這種混著泥沙的水,長久這樣,肌膚變得粗糲難看,她還怎麼美回去?
穆寡婦見她蹲那兒捧了一捧水之後就不動了,忙問,“咋地?不洗了?”
采薇回頭笑了笑,“等水澄一澄再洗。”
誰知穆寡婦聽了這話卻有些生氣,催促起她來,“窮講究個什麼勁兒?快點洗了好睡覺。”
穆采薇被她的話給刺激到了,嘟囔了一句,“這水能洗臉嗎?洗了還不得變醜?”
穆寡婦蹬蹬地邁著腳走過去,拉著采薇那發麵饅頭一樣的手就往水盆裡按,聲音也是格外地嚴厲,“這水怎麼不能洗?平時不都洗的好好地嗎?咱們又不是那等千金小姐,要那麼美做什麼?”
采薇不情不願地把手放在水盆裡,心裡卻疑竇叢生,這個娘怎麼就見不得她美?
她一個姑娘家,十四五歲的年紀,正該跟花兒一樣,醜成這樣,她娘就不犯愁?
穆寡婦飯桌上的話忽然迴響在她腦海中,歷歷在目,“胖點兒就胖點兒,雖然不好看,不是還能平平安安地?總比長得美強!”
她實在是弄不懂這個當孃的是怎麼想的,哪有親孃不希望女兒變美的?
於是她雙手一甩,從水盆裡拿出來,甩得穆寡婦一頭一臉都是水。
穆寡婦不防千依百順的采薇會變了臉,還敢反抗了。她驚詫的同時,似乎有些不知所措,“薇薇,你這是怎麼了?”
前幾日,采薇被林秀才給推倒磕破了頭,那時候她忙著照顧采薇,就忘了給她用泥沙水洗臉。
直到今日采薇身子健朗,她才想起來,趕緊讓采薇用,誰知這丫頭就反了。
穆寡婦又氣又急,還夾雜著一絲委屈。她雙目直視著采薇,淚光點點,“薇薇,你以前可不是這樣的。”
以前的采薇,雖然又黑又醜又胖,但許是那一場變故受了驚嚇,所以腦子有點兒不好使,她說什麼便是什麼,從來不會反駁。
可自打采薇磕破了腦袋好了之後,就有了主見,不僅敢抬個半死不活的男人回來,還敢不用她親自打的水洗臉了。
這且不說,眼下這丫頭還虎視眈眈地瞪著她,好像在質問她為何用這種水給她洗臉!
這還了得?
穆寡婦哪裡受得了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