秦書淮又道,“曹督公,跟你說句交心的話,關於東廠,本侯除了信你,就只能信自己了。王承恩成事不足敗事有餘,王德化見風使舵風吹牆倒,都不足以勝任東廠督公之職,甚至有可能壞了清剿東林的大計!清剿東林黨只能一蹴而就,當中容不得半點閃失,否則各地督撫勢必擁兵自立,到時候華夏分崩離析,戰火將無休無止,我等就都是歷史的罪人!”
一席話,說得曹化淳找不到任何反駁的理由。確實,如果清剿東林的任何一個環節有所閃失,比如計劃提前洩密,那麼各地督撫還能不立即造反?
“所以,若是曹督公不執掌東廠,那麼只能由本侯來執掌!換作其他任何人,本侯都不相信!清剿東林事關大明興衰存亡,事關二萬萬黎民百姓的身家性命,若是被一個蠢材壞了大局,那本侯的苦心就全部付之東流了!那些將士也將白白犧牲!”
秦書淮說的斬釘截鐵,絲毫不留商量的餘地。
曹化淳對秦書淮的話無可辯駁,但是他又無法說服自己把東廠督公之位讓給秦書淮。
沉吟了下,他說道,“侯爺說的確是在理,但是自本朝開朝以來,東廠督公之位向來是由宮內太監出任,若是一下子換侯爺接手,怕是有違祖制,不但百官不會同意,而且咱家看,皇上也不會同意的。”
秦書淮莫名一笑,隨後一字一句地說道,“祖制?當年太宗起兵廢了建文帝,開了本朝藩王奪位的先河,算不算違背祖制?太祖曾欽定裁撤錦衣衛,但是太宗又恢復了錦衣衛,並且開設了東廠,算不算違背祖制?但是,誰敢說太宗不是個聖主明君?誰敢說永樂一朝不是安居樂業的盛世?”
頓了頓,他又推心置腹地說道,“曹督公,正所謂不廢不立!時代變了,你看看現在大明朝已經成了什麼模樣?如果永遠遵循祖制,抱殘守缺,便是我等志士再有本事,也決計無力迴天了!說句實在話,秦某若要一世富貴,唾手可得!東廠未來何人執掌,大明未來誰主沉浮,與秦某毫無干係!但是秦某若想實現心中宏願,實現當日對皇上的諾言,秦某就非執掌東廠不可!”
秦書淮這話說得含蓄,又說得露骨。他說自己想要一世富貴唾手可得,是一種含蓄的說法,但曹化淳聽得出,秦書淮想說的是他如果要造反易如反掌,任何人都阻擋不了他,執掌不執掌東廠都無關緊要。但是他如果想要幫崇禎搞掉東林黨,穩住天下,就必須要藉助東廠。
曹化淳依然找不到反駁秦書淮的理由,因為只要對局勢有清醒認識的人,都知道這是實話。
他想了一會兒,說道,“侯爺,這個道理要想讓一個人明白容易,但是要讓所有人明白,怕是難於登天哪。”
秦書淮道,“不,我不需要所有人都明白!本侯只要你明白,皇上明白就好了!”
“侯爺的意思?”
“曹督公若在,本侯自當與督公精誠合作。曹督公若退,請務必使督公大印交於本侯手中!”
曹化淳心中一嘆:這秦侯爺的意思,是讓咱家跟皇上那舉薦他為下一任的東廠督公哪!也對,只有咱家自己舉薦的,東廠的夥計才會服他。
從理性上講,曹化淳完全相信秦書淮執掌東廠不是為了造反。他秦書淮要造反,有一萬種方法,何必要那麼麻煩去執掌東廠?又何必做那麼多事去得罪東林黨,讓東林黨繼續禍害朝廷不是更好?
但是從感性上講,曹化淳又難以說服自己,讓一個並非宦官出身的人去執掌東廠。這件事,實在突破了他想象的極限。
他做事向來果斷,卻在這件事上,一時無法下判斷。
那麼,就只能慢慢想了。
於是他說道,“侯爺,咱家有些累了,這身子骨,實在不能久坐,還能侯爺海涵。”
秦書淮明白曹化淳的意思,於是起身說道,“那麼本侯就不打擾了。曹督公早些歇息吧,保重身體要緊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