先朱載壡一步進京的,是陸炳跟麥福的奏疏。
饒是嘉靖再寵溺朱載壡,但聽說朱載壡竟然意圖在南京謀反,亦是不由得火冒三丈。
“好啊,朕給太子選了幾個侍講,太子造反的時候,一個幫著去收繳關防大印,一個去幫著接掌詔獄。”
“及至事敗,朕的兒子,硬是要跟這幾個欽犯住到一塊,也要護他們周全,好啊。”
黃錦低頭開口道:“殿下年幼,不知深淺,終究是孩子稟性……”
誠如高拱、張居正等人預料的那般,陸炳、麥福會擦屁股。
只要嘉靖不想廢太子。
那就還得留著東宮這些舊臣,讓朱載壡將來用。
不待黃錦替朱載壡說完話,高忠便走進了殿閣中道:“皇爺,東宮的袁先生殿外求見。”
黃錦有些愕然的看向嘉靖,嘉靖旋即開口道:“是朕告訴袁卿的,兼聽則明,有些話朕聽膩了,總要聽一聽旁人的意思。”
不多時,袁煒便走進了殿閣中“噗通”一聲跪倒在了嘉靖面前。
袁煒知道這可能是自己這輩子唯一一次機會了。
“啟稟陛下,罪臣萬死!”
“臣雖為東宮侍講,不能伴國本左右,詳加規勸,致使東宮遂有今日之患,皆臣之過也,還請陛下息怒。”
“依袁卿所見,寧玦這些個人,當定個什麼罪過?”嘉靖有些疲倦的靠在龍椅之上。
袁煒好似下定了決心一般,咬著牙高聲道:“當斬!”
“那是朕的兒子。”嘉靖的語氣中帶著些許不悅。
袁煒旋即道:“陛下!江南大亂未止,首逆不誅,難熄眾怒!朝廷正是用人之際,張居正、高拱等固有大才,陛下、太子又豈能因一二朽木棄幽林!君父春秋鼎盛,太子年幼,來日方長啊陛下!”
袁煒的話給嘉靖提了個醒。
商人給不了天子權柄,但士大夫們能給。
不僅如此,縉紳想要壓下東南這股邪火,就必須保他父子周全,最起碼嘉靖必須要長壽,才能將東南的這些影響消化掉。
這是袁煒進給嘉靖的諫言,同樣也是天下的地主,給嘉靖這個地主代言人開出的價碼。
拋開東南的鉅變不談,這場封建士大夫與皇帝的內鬥,嘉靖已然勝了。
人可以殺,東宮的班底可以換,只要時間充足,足以撫平一切。
誠然,嘉靖心動了。
“那依袁卿之見,東南此事,當如何黜陟?”
察覺到嘉靖心態變化的袁煒,當即便趁熱打鐵道:“高拱、張居正、寧玦、馮保,皆是謀逆大罪,依律當誅,然陸都督奏稟閣部的是酗酒鬧事。”
“家醜不可外揚,臣以為以酗酒為名,只誅其本人即可,寧玦另案黜陟,以謀逆罪處死,成國公乃勳裔,就革了軍職回家閒住即可。”
自從被朱載壡丟在京師之後,袁煒一度有了致仕回鄉的念頭。
本以為靠上了東宮這棵參天大樹,袁煒將來也能做一個謝文正第二。
誰成想在東宮混的還不如一條狗。
又加之江南天變,自己再不回去,袁家的家底都快被霍霍乾淨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