朱載壡若有所思的蹙起眉頭,張居正卻是起身敞開了面前的窗子。
“殿下,新法還沒死。”
朱載壡聞言一怔。
“先生此話從何說起?”
話音剛落,寧玦竟看到張居正的臉上閃過一絲狂熱。
“商人不會善罷甘休,已然進城的百姓不會善罷甘休。”
“他們不善罷甘休又能如何?”朱載壡看向張居正。
“故技重施,向上求之於官而不得,那便向下索之於民,要麼食民自肥,要麼挾民自重,新法暫行,江南卻沒有出太大的亂子,殿下覺得正常嗎?不出半年光景,江南必然大亂,能止此亂者,唯新法耳!”張居正一幅瞭然於胸的模樣。
“江南百姓,又要再遭大難了。”朱載壡低聲道。
“我大明朝積弊已久,非一味猛藥,可以痊癒。”
“能痊癒嗎?”寧玦倏然開口。
張居正愕然的看向了寧玦:“寧兄何出此言?這江南乃我大明財賦重地,江南大亂,君父焉能置之不管?”
“江南是大明財賦重地不假,大明可只有江南一隅?如果江南對於大明真有叔大說的那麼重要,天子也就沒能力叫停江南的新法了,實則是我大明其餘十餘省的縉紳給了天子叫停新法,掣肘江南的底氣。”
“今日能叫停,明日照樣能強壓。”
張居正僵在窗邊注視著運河上的商船,咬著牙低聲道:“依寧兄所見,難道伱我江南此行難道真就白折騰了嗎?”
“自然不會白折騰,江南、或者說大明的行商已然嚐到了新法的甜頭,確如叔大所預料的那般不會善罷甘休,但只要朝廷不再禁海,這棵小苗就會一直蟄伏下去。”
“蟄伏到甚時候?”
“國破家亡,天下大亂,蟄伏到天下的縉紳再也不能給天子阻攔他們的底氣時,到頭來還是再苦百姓百十年。”說到這裡,寧玦的臉上已然露出了幾分戾氣:“就因為他捨不得內帑那倆破銀子!”
“寧兄,你……你這是甚意思?那是天子啊。”察覺到寧玦有些不對勁的張居正開口道。
“天子就能不顧蒼生死活?”
張居正一臉驚恐的看向了朱載壡。
“殿下,不能讓寧兄胡說……”
不待張居正說完,朱載壡便開口道:“張先生,孤覺得,寧師說的有道理。”
“即便是天子,也不能不顧百姓死活,不能放任父皇再昏聵下去了!”
張居正跟高拱兩人聞言心中不由得一涼。
怎麼就讓這倆人湊到一塊去了!
“那殿下跟寧兄準備如何行事?”張居正苦笑著看向兩人。
朱載壡跟寧玦也是同時開口。
“死諫。”
“幹他一頓。”
船艙內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靜。
 本章完