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除非各家同時發難,一起踢開陶氏,前些時日京中生變,已見苗頭,只是海關之議起後,便又遁匿起來了。”
陸炳嘆了口氣,嘉靖被陶師賢給氣笑了。
如此操作下來,所有跟陶家合夥的商人,實質上都成了陶家的白手套。
既可以規避風險又可以將產業交給行家裡手打理。
“好啊,我大明朝竟是有這般人才,縱使那商聖范蠡在世莫不過於此,死在寧玦手中反倒是虧了他了。”
陸炳低頭道:“這恐怕不是陶師賢一人之功,應當是已然經營了兩代人之久方能有此等規模。”
“也正因如此,陶家賬目牽扯太大,東南怕是家家都有牽扯,既有鹽商巨賈亦有達官顯貴,著實不好查。”
陶氏早已非官非商,陶師賢不過就是一個靠父蔭的鴻臚寺傳善,卻能在朝堂上呼風喚雨。
再下一步,豈不是僅需布衣之身便可指點大明江山了?
嘉靖眉頭一挑。
“那當真是世間只有倭寇能治得了他們了?”
陸炳低頭道:“倒也未必,臣觀東南世家亦非鐵板一塊,陶氏一直飼機為謝閣老報仇,但那賊人汪直後面的賊酋許棟,似也是有不少大家在保,上個月才死在走馬溪。”
“其餘幾家什麼情況?”
“跟陶家差不多,見陶氏這般做賺了銀子,也便有樣學樣,只是小些罷了,恐亦是跟陶氏盤根交錯了。”
嘉靖沉吟許久,這才悠悠開口道:“朕道是當年陽明先生為何受爵這般痛快,真聖人也,王門……”提及王門,嘉靖不由嗤笑兩聲。
當年王守仁名聲早已大顯,若是執意讓爵,楊廷和就是催死,這個爵也頒不下去。
可王氏若無封爵,王氏後人抵得過這白花花的銀子的誘惑嗎?
王陽明最終還是選擇給自己的後生晚輩上了一把鎖。
“今日他們吹捧王門,自詡心學後輩,他日天下大亂禍臨己身,念著王經反王門的還是他們的後人。”
“自永嘉南渡迄今已有千年,口中的經換了一本又一本,骨子裡的經無外乎就是那些清談的東西。”
“再修一千年,也就是這點出息,可惜不悟道。”
陸炳斂肩頷首:“君父大道淳淳,豈是凡人所能悟。”
“文孚,你猜廷推之後,徐階會給朕上一本怎樣的奏疏?”
“臣愚鈍斗膽揣測,他們不敢說攤丁入畝的不是,只能是稍加逶迤,天子腳下他們又不敢恣肆,那寧秉憲,怕是要高升了。”
“應當還是老樣子,弄幾朵綠葉,而後襯一把寧秉憲這朵鮮花?”
嘉靖聞言一笑。
“黔之驢,技窮矣。”
事已至此,士人無外乎就是殺雞儆猴,想辦法拖些時日,天子腳下不是東廠,就是錦衣衛,在京師動手,跟找死沒什麼區別。
無論是想玩明劾殺的還是想玩暗的刺殺。
寧玦都必須要到一個天高皇帝遠的地方去。
也只有這樣,他們才有機會下手。
“黃錦。”
“臣在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