當無逸殿的訊息散失秩至王世貞等人手中時。
原本彈冠相慶的清流們臉上的笑容幾乎在一瞬間凝固。
就好似是吃了一記悶拳一般。
一個朱典楧死了。
山西、河南兩省,成千上萬個朱典楧,馬上就要送貨上門了。
朝野上下,所有的清流都明顯察覺到,朱家的宗人正在逐漸成為朝堂上一股嶄新的力量。
要命的是他們沒有任何前例可尋。
歷朝歷代就沒聽說過哪朝的宗室有這麼多人的,就是均分到兩京一十三省,每個省都能分千把男丁,足夠將每個省的田畝厘的清清楚楚。
紫禁城幾乎一夜之間就安靜了下來。
午門外面也沒有人撼門了。
宗室也不在西苑外吵吵鬧鬧了。
獨西苑內香菸嫋嫋,嘉靖喜不自禁的聽著宗人令崔元的彙報。
“稟君父,嚴閣老已然將鄭世子的諫言歸納整理了出來。”
“親王、郡王皆留封國,北藩厘南,南藩厘北,年逾六旬著,各藩自奉,參與厘田者,地方州郡每歲支銀二十兩,準其入籍。”
“另外各藩媵妾所出之子,玉碟未錄之血胤,皆當補錄,臣跟各位殿下估略了一下,大致還能有兩千人丁口。”
每歲二十兩,總好過朝廷年年打白條。
朝廷的負擔也輕一些,一點點的削便是了。
現在的嘉靖是真心覺得這宗室的人丁還是少了些。
“陛下,臣有一言,不知當講不當講?”
“講。”
“就是……這天下田畝都釐清之後,這些宗人又當何去何從啊?”
嘉靖的嘴角微微一揚。
“關關難過關關過,眼下也管不了那麼多了。”
看到嘉靖的表情,崔元不敢再多問,只得唱喏。
不難猜到,待到天下田畝釐清,宗人跟士人的這個樑子也就算是結死了。
到時候隨便找點差事打發了便是了。
嘉靖也幾乎沒有給天下清流反應的時間。
趁著宗人在京,直接將宗親留在京師,參加朱載壡的冠禮一併準備將裕王、景王的冠禮同時舉行。
打的是普天同慶的旗號,卻在發往禮部的一封封聖敕中,卻夾雜著一份將景王封地自德安遷至揚州的聖旨。
——
清寧宮內。
“揚州是江南的要衝,裕王留在京師又成了景王的要衝,沒想到陛下連皇子都要算計到這個程度。”
張居正嘴上雖是這麼說,臉上卻是眉飛色舞。
如果說哪個地方是江南死穴的話,那個地方一定是揚州。
守江必守淮。
而淮河防線的重中之重便是揚州。
揚州在手裡,長江才是天塹。
沒有揚州,長江就是一條河罷了。
即便是景王要造反,九邊精銳都在朝廷手裡,連法統上都隔著一個裕王。
宗人、士人互制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