然後這次諸葛咎並沒有再度施捨自己的憐憫,而是憤憤抽出被那公羊圖攥住的衣角,扶持著那司徒遜回房歇息,只留那肢體殘破不堪的公羊圖,癱倒在原地,用那沙啞的嗓音無力的呼喚著......且說那諸葛咎心中雖然有些擔心公羊圖的安危,但更多的,卻是對他所作所為的憤怒與無奈,故而他只顧著在房中照顧師父,全然不顧其他。
且說那公羊圖此時此刻,已然是寸步難行,眼看就要虛弱致死,卻不想忽地被一陣黑雲覆蓋,包裹住了他全身,而當那黑雲消散之時,公羊圖的身軀卻消失的無影無蹤,不知去向。而當諸葛咎服侍師父睡下,外出巡夜之時,卻未曾發現那公羊圖的蹤跡,理所當然的認為他已然離開廣賢宮。提著燈籠的諸葛咎站在原地許久,抬頭望了望那無風無月的長空,輕嘆一口氣,未曾多言,便徐徐往回走。
但是他的心中,卻在重複著一句話:“師弟啊師弟,若你還能留下性命,望你能洗心革面,從新做人......”自那時起,江湖上再無人見過公羊圖,也沒有人聽說過公羊圖的名號。諸葛咎曾四處打探過,不想卻是一無所獲。萬般無奈之下,他也只得認為,公羊圖早已命喪江湖,此事也就此作罷。
再後來,司徒遜羽化登仙,只留下諸葛咎獨自守著那望南峰廣賢宮。但他深知若是不能傳承師父的衣缽,待自己百年之後,九泉之下,實在難以去面對師父,故而他決議下山,這才來到那揚寧府琅琊山,定居於此,後又娶妻生子,仍取名諸葛咎,將自己的畢生所學皆傳授給他,既延續了自己的香火,也傳承了師父的衣缽。
而如今,老諸葛已然殯天,小諸葛也已然能獨當一面。也成了如今的虯龍山人,下山相助尹溫烈等人共謀天下。只是如今萬萬沒想到的是,失蹤了幾十年,音信全無,所有人都以為他早已死了的公羊圖,竟然重現江湖,並且搖身一變,成了那北衛國的軍師,真是令人咂舌。而此時那自詡已然繼承父親衣缽的小諸葛咎,卻萬萬沒有想到,自己竟然會在戰場之上,遇見了自己最不想遇見的人。
那個人便是老諸葛咎還在世之時,時不時對他提起的,他的師叔——公羊圖。公羊圖的心狠手辣,諸葛咎心知肚明,更何況,他乃是自己父親的師弟,雖說那場比武他乃是靠偷襲取勝,但老諸葛咎卻總是說,公羊圖天賦極高,天資聰穎,絕不是甚麼凡夫俗子。若想對付他,簡直比登天還難。故而小諸葛咎雖然對這位師叔瞭解不深,但對他文武雙全之能,卻認識的極為清楚。故而如今一時間無法接受,這才將自己獨自關在屋中。
令狐厭的故事已然講完,故而將雙手一攤,聳了聳肩,口氣也有些無奈:“事情就是這樣了。”眾人聞言皆陷入無盡的沉默,表情雖各有不同,但大抵是對諸葛咎的擔心,以及對這段過往故事的唏噓。而那葉居霜卻趕忙問道:“此事聞所未聞,且駭人聽聞。令狐大哥是如何得知的?莫非是小先生主動告知於你的麼?”
令狐厭聞聽此言,頗為神秘的嘿嘿一笑,搖晃著指頭說道:“嘿嘿,你們有所不知。我天王教既然被你們中原武林稱作魔教,自然是有些魔教手段。我教中有一奇人,真名早無人知,只有個綽號,喚作心通天,此人有催眠移魂迷惑之法,若是施於他人,便能迷惑其心智,使其任我擺佈。或殺或剮,易如反掌,好似操控木偶一般,更何況套出情報訊息,這些許小事?”
“你也會如此邪門的武功?”週一似笑非笑的問道。令狐厭卻頗為驕傲的點了點頭:“那是自然。我那時身為天王教的少教主,見他這奇門武功頗為有趣......咳咳,頗為有益於教中人行事,故而便叫他傳授於我。我便學會了這惑人心神之法。”可那尹溫烈聞聽此言,卻有些心急,故而面露不悅,趕忙說道:“既是如此,也不該將如此邪門的武功用在自家人身上。若是諸葛先生有個三長兩短,我等該如何是好?”
令狐厭趕忙解釋道:“尹大哥休要慌張,此法只會叫人暫時失去心智,不會對身體造成損傷。更何況我方才只用了一兩成的功力,想來這小子......咳咳,想來小先生此時已然恢復清醒,並無大礙。不必擔心......”尹溫烈聞言也長舒一口氣,展露笑容道:“這便好了,這便好了。”眾人正說話之時,那房門卻悄然開啟,無精打采的諸葛咎緩步走出,耷拉著腦袋,他的肩頭上,還搭著一個包袱。
“諸葛先生,你終於肯出來了!”尹溫烈等人見狀,極為驚喜的迎上前去,將那稍顯矮小的諸葛咎圍在當中。而那諸葛咎卻苦笑一聲,搖搖晃晃的抬起腦袋來,環顧眾人,咧開嘴強行展露出一絲苦澀的笑容,頗為無奈的拱了拱手,對眾人說道:“諸位,我就要離開此地了,今日是特地來向諸位辭行的......”
此言一出,滿座皆驚,所有人都如遭雷擊。他們萬萬沒想到,一向年少氣盛,無所畏懼的諸葛咎,這一次竟然選擇了打退堂鼓。尹溫烈趕忙開口問道:“諸葛先生,若有困難,我等可共同承擔,又為何要獨自離開?所為何故?”“因為......哎,不說也罷!”諸葛咎抬起的頭復又垂下,欲言又止,似乎有甚麼難言之隱。可那一旁的令狐厭卻早已看穿他的心思,笑而不語。那諸葛咎卻有氣無力的輕聲說道:“諸位,非是我諸葛咎於諸位不合,相反,我內心也十分不捨......但此次實在難與諸位同舟共濟,共抗強敵,還是早些離開為好。諸位若是因此怪罪於我,我也無話可說......你們,你們就當從來不認識我這個人罷!”
說罷,那諸葛咎就要推開眾人,揚長而去,不想卻被那一旁的令狐厭攔下,只見他微笑著面對諸葛咎說道:“哎?小先生何必心急,既是要走,何必如此著急?你我相識一場,也該設下一宴席,喝幾杯送別酒再走也不遲啊?”諸葛咎卻連連擺手道:“我從不飲酒,不必設宴送別。就此別過,無需多言......”而那尹溫烈不解令狐厭為何如此,還真的以為他要送別諸葛咎,因此厲聲說道:“小厭,休要在此胡鬧!”
不想令狐厭卻來到他身旁,用手背輕輕敲了敲他那渾鐵似的胸膛,復又環抱雙臂,輕笑著說道:“天下豈有不散之筵席?既有相遇,便有分別,不必如此。小先生一心要走,你若是強留,便會傷了和氣。屆時小先生身在曹營心在漢,不為你謀一事,出一計,與此時走了又有何分別?倒不如今日就此分別,從此不再想見。也免得日後撕破臉皮,傷了和氣。你說,是也不是?”
這下不僅是那尹溫烈,眾人都開始有些不理解,不知令狐厭為何如此。但那葉居霜與週一皆認為,令狐厭雖然玩世不恭,不喜歡按套路出牌,但絕對不是肆意妄為,不識大體之人,他之所以這麼做,一定有他的道理。故而默不作聲,靜觀其變。倒是那尹溫烈聞言頗為惱火,但還是強壓著性子問道:“何出此言?!”
諸葛咎聞言,心中也頗為不是滋味,輕嘆一口氣,卻並未多言,轉身就要離開,不想那令狐厭忽然又輕聲說道:“讓他走罷!免得到時衛軍大軍到時,嚇尿了褲子!”這話傳入那諸葛咎的耳中,並未讓他有多少動容,即便如此,他還是微微駐足,回身對那令狐厭輕笑一聲道:“激將法對我沒用,你還是省省心罷。”
“是啊!畢竟我可不會像某些人一樣,懼怕自己的師父懼怕到如此地步......我師父那麼多,師叔更是多到沒邊兒,卻沒一個怕的,反倒是他們,十分懼怕於我......”令狐厭故意放聲笑道,以此來吸引那諸葛咎的注意。葉居霜聞言,頓時領悟了那令狐厭的用意,姑故而也配合著他說道:“令狐大哥此言何意?師叔是誰?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?”
令狐厭笑而不語,裝作無意瞥了一眼那諸葛咎,見他果然停下腳步,便趁熱打鐵,趕忙說道:“汝等不必驚慌!虯龍山人不在,自有令狐仙人。我視那衛國二十萬大軍有如螻蟻草芥,頃刻間便能叫其灰飛煙滅......”聞聽此言,諸葛咎冷笑兩聲便說道:“呵呵,說大話也不怕閃著舌頭......”令狐厭卻毫不在意,更不放在心上,而是自顧自地繼續說道:“只怕某些人因為心驚膽戰,無奈去投自己的師叔。等我大破敵軍後,便將那人與他師叔一併捉來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