這些天,我準時前往醫院報道,卻從未想過“有沒有資格、是否妥當”這些個問題。此刻,律照川將我忽略的問題明晃晃得拖出來丟在我面前時候,我茫然了。
我喃喃而問:“生死關頭,身份抑或資格,這些很重要嗎?”
“生死關頭,身份抑或資格,這些當然不重要!”律照川利落回答,“但是——現在不是生死關頭。許塵不會有事。他的手術很成功,他很快就會恢復健康,恢復到他的日常生活。在世俗的規矩裡,身份資格,就很重要!”
我慢了半拍,先是發怔,繼而頹敗。真是震耳發聵的訓誡。停頓了一會兒,我掰開他鉗制我的手,點頭認同:“你說得對。”
他不僅說得對,做得也對。
默默走回了工位,我抓起電子筆,繼續工作。畫著,畫著,突然有水滴在了板子上,我立刻用袖子擦去觸屏上的水印,剛剛擦去,又滴下來。
怎麼回事?我驚疑地抬手,試探性地摸臉,溼的!我趕忙抽紙巾擦去淚痕,又怕被別人知道,賊眉鼠眼地觀察周圍人,確定他們都在忙自己的事情,確實沒空留意我。我剛想放心,一抬眼,凜然見律照川插著手站在二樓的走廊上,目不轉睛地冷漠看著我。
他站那裡多久了?
我的潰散全被他抓住了嗎?
我一個激靈,失手打翻了手邊的茶杯。水邊裡的水頓時襲擊了我的畫稿,我手忙腳亂地收拾。而那個罪魁則斜了我一眼,緩慢走掉。
看著那個不再有人的位置,我仍覺魂魄未定。
他總是這般神出鬼沒,令我措手不及。
下午,我留在了店裡,哪也不去。例會結束,張濟帆將我單獨留下了。其他店員從我身旁魚貫而出時,我頓時意識到自己這段時間有多離譜。雖然我的工作並非一定得來花店才能完成,但我最近請假的頻率簡直可以用囂張來形容。
當會議室只剩下我和他倆人時。“許塵沒事,只是一些檔案什麼的需要簽字,已經有人去處理了。你不用擔心。”張濟帆率先挑明緣由。
我有些發懵:“張總你明明和我一樣,一直都在店裡,你怎麼會知道許塵的事情……”
張濟帆咳了兩聲,神秘地說了一句:“有某人在,我們獲得的必然是最新鮮的資訊。”
原來是律照川。
如今想來,我對他有著莫名的懼意,也正是因為這點。他簡直無所不知,無處不在。
“張總不好奇我和許塵之間是怎麼回事嗎?”我丟擲試探。
張濟帆頓然坐直激動到:“好奇啊,快告訴我是怎麼一回事吧!我們店邀請到了許塵來做花藝講師時,我還以為是撞大運了呢。許塵是誰啊,他是花藝大師,領時薪的人。居然願意待我們店裡開課,而且,律照川了對此事居然沒有半絲半毫的驚訝。而且,認識他這麼久,他和許塵認識的事我也是最近才知道。還有,你和許塵之前也認識對不對?我就知道,以他的資質和能力去哪裡不行,非要待在我們這個小店,那是因為我們店裡有你!我猜得對不對?”
他的問題一個接著一個。
“大部分,正確。”我只能籠統地回答。
張濟帆一看我的表情什麼都明瞭了:“哎,律大少不准我打聽……對了,你中午沒有吃飯吧。”
“我不餓。”
此刻,我依然覺得是漲著的,無法再塞填其他任何食物。有些人是靠甜食來驅趕不開心,我不是。若我心中真有無法排解之事,我便一點東西都吃不下。
“無論如何,還是得吃呀。”張濟帆從桌子下面拿出一個紙盒遞給我,我疑惑接到手中,他又強調,“一定一定一定一定一定要吃啊!”
“哦。謝謝張總。”
我託著食盒回到工位上。開啟餐盒,發現裡面裝的是魚排,還熱乎著。我下意識往樓上剛才律照川站著的位置上看。
沒人在。
這時,我還發現,餐盒內還有藏一隻切開的新鮮的檸檬。我將整個檸檬的汁水全部擠到在魚排之上,然後托起它大大地咬一口。
噫!
好酸。
但好過心酸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