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覺得,成語“神出鬼沒”就是律照川行徑的真實寫照。
我們雖共住同個屋簷下,我卻無從知曉他的行蹤。他是何時離家,又是何時迴歸,我們都不知道。他來去都像風,他是這個家最自由的一縷靈魂。
最自由的靈魂,連生病也與別人不同。
晴晴發現他時,他已昏躺在迴廊階前,任誰催喚都不醒。看他前撲的姿勢,似乎是走到半道突然昏厥……
我發現他手肘有輕微擦傷,紅色的血珠細密而整齊地從脫皮處冒出。除此之外倒無其他外傷。
“以前發生過類似的情況嗎?”我問。
“我不知道啊……”
高秘書的電話不通,羅姨不在,家中只剩我和晴晴。此時,晴晴已全無主意,低著頭抽泣不已。看來此刻只能我來決斷了。
“我們先帶他回房。”
“好!”
我與晴晴費了九牛二虎之力將律照川轉移至臥房,剛扶他躺下,他便將身子蜷成團。
“打電話給李醫生,請他來一趟!”
“哦!”
多虧上次我生病得了經驗,知道律家是有專屬醫生。電話順利接通,我向李醫生儘量詳細描述了律照川的各種病狀,又仔細回答他的各種詢問。
在李醫生的指導下,我們為律照川測量體溫,又準備了冰塊、毛巾為他退燒。再簡單處理手肘的擦傷。
李醫生在電話裡提醒:“如果他醒了,就給他吃顆退燒藥。”
“好。”我扶著手機,轉向晴晴,“家裡有退燒藥嗎?”
晴晴泫然:“我不知道啊……”
“不急,應該會有應急藥箱,你想想,高秘書通常會將物品收在在哪個位置?”
“客廳!客廳的櫃子裡!我去客廳找!”晴晴奔出房門,跨出門後,她又驚醒回首,“雪州小姐,少爺的書桌抽屜裡也有藥,你看看有沒有能用的……”
我四下一看,牆角有張書桌。我疾步奔至桌前,一把拉開抽屜。果然,裡頭有藥。白色的藥罐子將一方抽屜擠得滿滿當當,我隨手抽出一罐,發現上面全是讀不懂的外文。
我如抓了一手天書。
見抽屜一角塞著本藥品手冊,我拿起來翻了翻。手冊的主人是律照川,首頁即登記著他的姓名與血型。冊子裡主要記錄著藥品名、藥品功能以及、服用次量,還有——律照川詳細記錄了該藥品的服用效果……
我訝然發現,這些藥,全是助眠藥。
律照川,竟是個深度失眠症患者!
我將藥品和手冊放回原位,緊緊合上抽屜。
此時,晴晴提著藥箱狂奔回來,我順利從藥箱中找著褪燒藥。瞅見律照川有轉醒,就立刻將他扶正,剝出退燒藥塞他口中,馬上喂水給他。沒想到,他服下藥不過十分鐘,他猛翻身下床,衝入洗手間,我手足無措地站在一旁,見他抱緊馬桶,似要獻出五臟六腑。
他雙唇慘白,額間細細都是汗。一手緊摁住腹部,似在忍耐著某種巨大的疼痛。
只能從旁看著、完全無能為力的我感到一陣揪心。
半小時後,李醫生終於來了。
李醫生迅速為律照川診斷,迅速搭配藥水。
細長針管穿過皮肉扎入血管,藥液無聲嘀嗒,生命富有節奏地漫入他的血管。
第一袋藥水完畢,律照川的眉頭舒展了些。
李醫生醫務繁忙不能久留,他便將觀察病人的要務交託給我,細細交待了許多後才離開。
送過李醫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