瓢潑大雨接連落下,容貌和聲音都不真切,更別說認出那人是誰了。
可那新來的黑衣人,確實是想要將黃三箭放走的。
黃三箭咬了咬牙,轉身便走。
寧王真想殺他,即便是繞開了影子,其他的府兵也會很快的追來的。即便是武功不如影子,可他到底是雙拳難敵四手。
如若想要報仇,就要先保住性命以謀後事!
黃三箭沉默了一陣,在暴雨中飛掠而去,徑自去了楚王府。
高聳的天井之下,墨御塵處理好了今日的事情剛打算回去休息,便見侍衛匆匆忙忙的迎上來:“王爺,方才有刺客闖入王府之中,現在尚未尋到蹤跡,還請王爺不要遠走。”
墨御塵微微抬眼看了看屋簷下落下的雨線,無聲的點了點頭:“你們繼續巡查,務必將人找到,本王便先回房休息了。”
“恭送王爺。”侍衛應聲退下。
寢房之中,燈火通明。墨御塵反手關上房門,將身上穿著的廣袖長袍搭在一旁的屏風上,緩緩的吐出了一口氣:“出來吧。”
暗處,一個身形肖似瘦長竹竿的男人走了出來,停在了墨御塵的面前。
他身量奇高,此時瞧著甚至比墨御塵還要高上半頭,一雙渾濁的眼睛佈滿紅血絲,一口黃牙也稀疏的脫落了不少。
不是別人,正是黃三箭。
方才侍衛所說的有刺客入府說的是誰,便也不言而喻了。
墨御塵倒是沒有多麼緊張,他轉身走到桌邊坐下,倒了兩杯茶推了一杯過去:“黃老前輩,這是信了我說的話了?”
“我在寧王府沒有找到我妻子的骨灰,不知道寧王將她藏在哪兒了。”黃三箭氣的雙手發抖,沉重的鐵弓掛在他的肩膀上,散發著綻綻的寒光:“幫我找到我妻子的骨灰,我可以幫你殺人。”
墨御塵輕笑了一下。
他抬起頭看向面前那個男人,少了一臉無所謂的笑和偽裝,就像是個丟了重要之物的老人一般。
令人有些心疼。
“我又不是寧王,不需要有人替我殺人。”墨御塵說道:“我也只不過是講我知道的告訴給你而已。既然前輩現如今已經什麼都知道了,便請離開吧。”
“京城之中戒備森嚴,更何況那人是當朝寧王,我又怎麼可能從他的手裡找回我的東西?”
黃三箭的神情有些急切:“楚王既然願意將這一切告訴我,想必也是有想要交換的東西吧。只要楚王願意幫我,將我妻子的骨灰找回來,我可以為你效力賣命,從今往後,我之餘生都聽楚王的命令列事。”
渾濁的老眼,終於在這一刻綻放出些許的光彩。
黃三箭看著墨御塵,聲音鄭重:“我只要兩樣東西,我妻子的骨灰,和寧王的性命。”
窗外風疏雨驟,眼看著雨水下的更大了,這一夜過去,想必又是綠肥紅瘦。
墨御塵沉默著端起桌案上的杯子,送到唇邊緩緩入口:“黃老前輩,我將這些事情告訴你,不過是因為利益罷了。您為了您妻子的遺骨能夠連性命都不顧,可是之前,你也險些要了我未婚妻的性命。”
“單憑這一點,你憑什麼要我幫助你,又憑什麼於我談條件呢?”墨御塵的聲音冷肅:“你愛你的妻子,勝過愛你的生命,我也一樣。”
黃三箭聽著這句話,抬起頭來沉默的看著墨御塵的眼睛,半晌沒有說出話來。
都說皇室無情,在皇室子弟的眼睛裡,只有永遠的利益,沒有真正的感情。
可墨御塵偏偏是這其中的異類,他是真的愛慘了元向晚。
從九亭鎮清水村,到京城的元丞相府。當初的他們,一個是落魄的村姑,一個是亡命天涯的皇子。而現在的二人,一個是讓皇上和太后都青眼有加的丞相小姐,一個是日漸變強的當朝七殿下。
從始至終,他二人經歷了太多。
有生死,有危機。經歷了太多,算計了太多,
可他二人唯獨沒有算計過對方,也從未想過將對方置於危險之中,給自己謀取利益。
墨御塵站起身來,向內室走去:“黃三箭,我不殺你是我對你最大的寬容了。就算是你對亡妻念念不捨,但這不是我的事情。你走吧,別再來找我了。”
房間裡安靜了片刻,風雨聲過後,房間裡就只剩下了墨御塵一個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