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你說你在水雲遊遇見了力拔?”裴蘇御放下卷宗,抬起頭。
伯喬道,“是。容華娘娘近來休息不太好,力拔在等山河姑娘拿藥回來,許是御醫院又為難山河姑娘了,便耽擱些時候,力拔等不及便去迎一迎。”
“她早些時候不是和山河去過一趟御醫院了嗎?”
伯喬怔了順才反應過來裴蘇御說的“她”是梵音不是力拔,“皇上今晨遇見過陸容華?”
裴蘇御淡淡道,“嗯。瞧著臉色是不大好,不過她說她拿那些藥材是為了認,不是為了吃。”
伯喬道,“陸容華本就通醫術,何須再認那些藥材呢?”
裴蘇御復拿起卷宗,“誰知道呢?你讓力拔慫恿陸弦思往我這來?”
伯喬道,“是,這不是正好碰見了嗎?再說皇上整日往雙雙燕去,不就為了陸容華嗎?”
裴蘇御抬頭看他一眼,儘管戴著青綾,但伯喬還是感受到一股灼熱的視線射過來,伯喬連忙改口,“哦不是,為了兵符。”
伯喬想了想,還是說道,“其實皇上,那日的事真的是個意外,況且陸容華本就不是陸弦思,絕不可能記著她與逸興思之間的種種,而且——”
“我知道。”裴蘇御打斷了他,似乎不想再聽梵音和逸興思之間的種種。
伯喬乖乖閉嘴。
事實上,裴蘇御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意些什麼,鬱結在他胸口多日的濁氣,遲遲無法排解,他明知道陸弦思與逸興思毫無干係,但他沒辦法忽視逸興思對她的執著,他明知道梵音登上畫舫只是為了銀錢,卻無法釋懷她起舞只為博他人一笑。
說白了,他就是吃味了,然而梵音什麼都沒有做,也正因為她什麼都沒有做,他反而更鬱悶。
為什麼她就一點感覺都沒有呢?
想來也是,他是銀孑時都可以隨意抱她,換作逸興思也是一樣的,在她眼裡,銀孑和逸興思沒什麼不一樣,甚至裴蘇御和他們也沒什麼不同。說到底,他之於她,與所有人之於她一樣,沒什麼特別罷了。
這或許是他鬱結的原因。
所以,即便已經決定了誘她入懷,結果還是教他人一個舉動打斷,讓他清楚地明白他與她只能存在交易,也只能到此為止。
他告訴周意和伯喬,他絕不會後悔,但在他說出那句話時,就已經後悔了。
伯喬告訴他梵音有可能來臨江仙時,他的心底仍忍不住殷殷期盼,想著她會不會來,萬一不來是不是就代表她對自己真的沒有半分他想?他竟糾結如斯。
裴蘇御不喜歡這樣的自己。
但歸根結底,這一切都是他咎由自取。
是他最先“攻心”,自己卻先栽了進去,哪裡能怪她呢?
最後一次。裴蘇御默默地告訴自己。
他好好地與白燭伊演一場戲,若能探出梵音的真心,那麼事成之後他便向她坦白一切再帶她離開,若不能,拿到兵符後,他就用地獄雙生蠱的陰蠱解藥作為回報,從此兩人再不相欠。
*
“去臨江仙?去臨江仙做什麼?”戌時時,梵音終於醒了,飽眠過後繼續熬藥。
力拔胡亂編道,“聽聞皇上病了,娘娘怎麼樣也要過去看一眼吧。”
“病了?”梵音搖扇的手停住,“怎麼病了呢?”
力拔道,“聽說也是感染了風寒,具體的奴婢也不知。”
梵音默了片瞬,“他不是有白婕妤照看著呢,我去做什麼?”
力拔美眸微亮,與山河對視一眼。
山河接受到訊號,忙幫腔道,“娘娘不是懂岐黃之術嗎?正好可以去給皇上看看。”
梵音加快打扇的動作,“我的醫術半斤八兩的,哪兒比得上他自己的?再說了,不是有御醫院的人嗎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