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57章 第 57 章 要求
沈鶴知眼底有些許不安, 他低聲地喚著她的名諱:“央央......”
“什麼央央,你在亂叫什麼?”秦香絮整理完衣衫,終於有心思對付他了, 她不滿道:“你是瘋了嗎,在這裡突然抱我。”
那些在殿宇間來來往往的宮女太監,雖然沒有停下來明目張膽地偷看,但還是有不少人懷著八卦的心思, 低頭偷瞟。
秦香絮不想被人看戲, 她與沈鶴知之間也根本無戲可演, 幹脆說:“婚約是婚約, 我是我, 你不要指望因這聖旨, 我就會對你多加親近。同樣的, 你也該保持風度,還未成婚你就如此孟浪, 旁人見了還不知道要胡謅些什麼呢。”
她這樣不留情面的一通斥責,按沈鶴知的性子,就是不出言譏諷兩句,也該是冷著眼看她。
但今日的沈鶴知實在是太奇怪了。
秦香絮從方才開口到如今, 他都是沉默的, 一聲不吭的,清雋的臉上沒有任何與不悅相關的神色,他只是用那黑沉的眼,定定地望著她而已。
他的視線黏在她身上,似乎是想要將她整個人徹底看穿,秦香絮被他盯得渾身不自在,小小地扯了兩下雙兒的衣袖, 說:“咱們走吧。”
雙兒還保持著母雞護崽的架勢,直到秦香絮開口,才把張開的雙臂放下,但眼睛還是死死地盯著沈鶴知,生怕他再做出什麼逾越之舉。
正這個時候,王勳拖著圓滾滾的身子,從養心殿裡頭出來,等看清外面站著的是誰,他當即愁容滿面。
秦景猶豫了好半天,才做好決定。
他想秦香絮知道沈鶴知拒婚的事兒後,定然會傷神,既然這樣,長痛不如短痛,幹脆下令讓王勳去長春宮,把剛下的聖旨收回。
皇上想做什麼,不過是一句話的事兒,底下的人可就難受。
王勳一想他前腳道喜,後腳收旨的,以合陽公主的脾氣,把他罵個狗血淋頭不在話下。
因而王勳在養心殿得到命令後,就一直琢磨過會兒的措辭,想盡可能的把公主的怨氣降到最低。
世事弄人啊,誰能想到他剛出養心殿,就碰上祖宗了。
還是兩位。
王勳精明的綠豆眼不停地在兩人身上來回轉,看出二人之間氛圍有異,便知以沈大人剛直的性子,顯然是已將拒婚的事告訴公主了,
王勳嘆口氣,行完禮,視死如歸地朝雙兒伸手:“雙兒姑娘,把那聖旨拿給奴才吧。”
雙兒右手握著聖旨,一臉的困惑:“為什麼?”
王勳聽得心裡一跳,問道:“沈大人沒把事情告訴公主嗎?”
秦香絮疑惑:“什麼事情?”
“當然是他退——”王勳話說到一半轉了個彎,“是皇上收回賜婚聖旨的事兒。”
王勳想,還是別將沈鶴知拒婚的事言明為佳,雖然這件事公主以後也會知道,但怎麼知道,都比在拒婚當事人面前知道要好。
聞言,秦香絮用雙手捂著嘴,明豔的眸子睜得滾圓,說話的音調也拔高:“你說什麼?!你說的是真的?!”
王勳一聽她這語氣,低頭別眼都不敢看,只趕忙從雙兒手裡要回那道聖旨,說:“皇上的旨意,奴才也——”
語至一半,那頭的秦香絮已拉著雙兒的手,小跑著離開,儼然是傷心過度,要去找皇後娘娘哭訴了。
沈大人則一言不發地站在原地,凝望著公主離去的方向,等公主都跑沒影了,還在看。
王勳覺得沈大人剛拒完婚,大抵不會是在看公主,但他抬頭,只看到那些肅立的殿闕重樓,都是看了幾十年的老東西了,沒什麼可看。
便問道:“沈大人,您在看什麼呢?”
經他一出聲,那死水般沉寂的人才回過神,沈鶴知收回視線,竭力平靜道:“沒、沒什麼。”
他說完,便朝宮門外的方向走。
王勳站在原地又打量兩眼。
沈鶴知身形頎長,姿態又優雅,以往走起路來都賞心悅目得很,只是今日不知怎的,竟讓人瞧出幾分磕磕絆絆的意味。
王勳咂摸兩下嘴,暗自道:“真是見鬼,怎麼拒婚的還失魂落魄起來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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沈府。
沈鶴知褪下朝服,換了身月白直襟長衫,鴉青鑒人的長發,只以一根斜插的烏沉木簪束著。
他垂著眼瞼,看著桌案上平鋪著的那幅畫卷,眉梢緊蹙。從來淡然處事的人,現在潤玉般的臉上竟開始流瀉著痛苦與掙紮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