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差不多,就是這些了。”
程啟重新笑了出來,“之後的數年,其實我一直在調查你的身世,卻一直徒勞無功。最後一次,甚至也一起帶上了你,不過當時你也太小,可能自己也不記得了。”
已經說到了最後,程啟舉起茶杯,卻沒有喝,而是將茶水一舉灑至湖泊中,盡顯瀟灑。
“我要告訴你的,也就這些,這下,可是真的沒有隱藏了。”程啟溫和地道:“你已經是通源境,那麼現在,我不再阻止你去查詢自己的身世。好男兒志在四方,要是困居在這小小北域、揹負著疑惑一輩子默默無聞,那才叫生平最大憾事!世間值得你去闖蕩,你的親生父母、家人,也值得你去找尋。
在書庫的第二層後,還有最後一層,有朝一日你如果完成了自己的願望,回來這裡再開啟它,裡面,就是我留給你最後的禮物。只是可惜,”
程啟的身影,開始變淡,望著程末的眼睛,滿是希冀。
“我卻不能,陪你經歷這一切了。”
“可惜,真的可惜,真的……”
“恭送父親!”程末沉痛地說。
在自己最後的行禮中,程啟的身影,最終,消失不見了。
言歸發現,程末背對著自己的雙肩在顫抖。
他哭了。
“我……”他正要勸慰,卻看到程末已經直起胸膛,拿起了第二間書庫的鑰匙,說:“我們去看看吧。”
說著,帶頭向前。
言歸有些笑了出來。
能這麼快就恢復自己的情緒,他也是成長了很多,值得欣慰。
第二層書庫開啟,和第一層類似,裡面擺放著各種書籍,雖然數目少了很多,但全是真正的精品。程末注意到,一排書架中顯然空了一個位置,猜測那就是言歸拿走滄夢沉蟄的地方,而在那之後,還有幾本書,似乎彼此有些關聯。
言歸被程啟收藏的秘籍所吸引,津津有味地巡視起來。
程末跟著一邊檢視,想起來一件事,詢問道:“言歸,我父親提及的,十幾年前中域的動盪,那是怎麼回事,你知不知道?”
言歸的手不著痕跡地停止了翻閱,很快又恢復如常,他只是說:“當時我已經離開了中域,就在北域的邊界。到底怎麼回事,也只是略有耳聞。況且我早已隱世多年,對外界變遷,已經不是很清楚了。你非要問我,我只能說:只不過是一場,終會發生的不該有的鬧劇。”
程末眼中一閃。
言歸明顯知道什麼,在刻意隱瞞。
可是為什麼不全告訴他?言歸,也有什麼難言之隱嗎?
不清楚自己是否應該追問,程末卻發現了另一樣東西,吸引了他的注意。
一本普通而外表略有些殘破的書,偏偏被擺在了最中間的位置,十分顯眼。
這裡的一切,都是由程啟的精神所構成,他把這本殘破的書擺放在這裡,證明在心中,這本書的價值,要高過所有的秘藏典籍。
程末心中好奇,將它拿了過來,僅僅翻開它的第一頁,就立刻知道了為什麼。
這是一本擬圖集,上面相關的,是父親從小到大,他全部的生平。
以往程末還有些不解,擬圖這種僅僅能觀賞、毫無實際用途的東西,到底有什麼意義?現在他終於明白,能創造奇珍異寶的煉器師,為何要單單造出擬圖這種簡單而又低階的東西。
它將一個人漫長的一聲,縮略在短短的幾張圖片中,讓人邁過了時間的封塵,重新品讀另一個人凝聚的亙古。
相傳創造出擬圖的第一個煉器師,從那之後就興奮的將自己生活中的每時每刻,都用它記錄了下來,使之代代流傳下去。他用這種特殊的方式,將自己化為了永恆。
現在,父親的一生,也就在自己的手中。
翻開了扉頁,程末仔細地看了下去。
第一張圖片是一個嬰兒,程末知道這不可能是自己,嬰兒的眉角是高高翹起的,自己卻有些低矮,所以始終讓人覺得冷淡。那麼很顯然,這就是父親出生時的樣子,看來每個人剛剛降生,都是平平無奇。
翻到第二張圖,程末認出了,這是小時候的父親,正拿著一把木劍,擺出了一個驕傲的姿勢。同一張擬圖裡,還有一對夫妻,陪在年幼的父親身旁,男的氣度不凡,女的溫文爾雅,想來,他們就是程啟的父母,但父親,卻從不曾提起過他們。
那段時間,對父親來說,也是最為幸福的時光吧。正是因為曾經的記憶越深刻,在失去後,才會越想嘗試淡忘。
繼續向後翻,擬圖中的程啟在用驚人的速度長大著,剛剛還是一個笑起來會流鼻涕的小鬼,慢慢的,已經變成了英武少年。看到了他在修煉、在讀書、在長大,用這種方式見證父親的“成長”,程末也是感到很有趣。
忽然間,看到了一張擬圖,程末的手,再次停止了翻轉,視線,牢牢固定在這張圖片上。
在圖片裡,父親是在一座山前,同行的還有好幾個同齡少年。
程末認出了背景就是興靖山,猜測他們要去歷險。而細細端詳著父親的隊友,他又認出了其中另一個人,站在父親身邊面色冷峻、不苟言笑的少年,可不是陸儼望麼?雖然年代的久遠讓圖片有些模糊,這種感覺還是不會認錯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