茶水入口,醇厚中帶著清淡的回味,留於唇齒,也許是因為程啟先點明,程末真的覺得這茶很不一般。
“這是第二間書庫的鑰匙,裡面的藏書,足夠支援你修行到養銳境。但從那之後,就算是我也無法給你更多的指點了。自己的道,最後一程,都要靠自己去走。”程啟仍舊自顧自說著,將一把鑰匙放在了茶桌上。
卻再次話鋒一轉,道:“但我猜,相比較秘籍,你現在應該更在意另一件事。”
“父親的確所言不差,我真正希望你說的,還是我的身世之謎。”程末如常地說。
“前一個留話的虛影,可能已經告訴你了一些事。如果你還記得,可能會有些不滿,為什麼我說的含糊其辭的?”程啟似乎有些難為情的笑了,“不是我要含糊其辭,其實我知道的,也只有那麼多,今天要告訴你的,充其量,也不過是一些細節。”
程末稍許動容。
“那是我也還年輕,不過二十多歲,年少氣盛,在北域闖出了些名聲,卻不願僅僅侷限在這偏遠邊地,於是約了……陸儼望和幾個好友,想要踏遍天下,遊歷千山萬水、訪盡世間高手。卻不曾想,我們剛剛來到中域,就碰到了那一場浩劫。”
“浩劫?”程末是第一次聽到這件事,當年,中域也有過一番動盪。
他卻沒有看見,言歸的面色,已經有些不自然。
“算是我們親身經歷的第一場戰爭,生在北域,見慣了人和靈獸屠殺的血腥,卻不想,人殺起人來,更要殘忍三分。”程末唏噓感慨,繼續說:
“那一日,我們在一處深山的洞穴中躲避戰亂,可是到了中午,約定好每日來給我們送飯的人卻始終沒來。我和陸儼望擔心他出了什麼事,便一同前去尋找。不想剛剛離開藏身地後不久,兩個勢力間的殘酷廝殺,就又讓我和陸儼望分開。我試圖再找他重新碰頭時,卻聽到一個樹叢裡,有孩童啼哭的聲音。撥開樹叢後,就看到在一群屍山血海裡,一個剛出生不久的男嬰在大聲哭泣,男嬰的心口有一道長形的胎記,手上死死攥著一塊翠綠的玉。”
程末用手捂住了自己的左胸,死死攥住了衣襟。
他的心口處,有一道宛若疤痕的胎記,脫下衣服後就十分顯眼。
顯然,那個嬰兒,就是自己。
“我不忍見那嬰兒死在這兵荒馬亂中,就將他抱起,找到陸儼望後,一起返回了藏身的山洞。形勢混亂,我當時沒時間調查你身邊死去的那些人,到底是在保護你、還是他們才是將你從父母身邊擄走的罪魁禍首,甚至沒時間立刻去查詢你的身世。
帶著你在山洞中又躲了一個星期,這段時間,全賴我和我幾個朋友輪流輸送靈氣給你維持生命,好在嬰兒本質純靈,只吃奶就能成長,不需沾染五穀雜糧的俗氣,替我省了很多麻煩。”
“一個星期後局勢稍緩,我本想立刻去尋找你的父母,可也就在這時,我們又聽聞,北域也出了大變故,興靖山和延蒼山的靈獸一同圍攻煥青城,局勢岌岌可危!我們所有人心急如焚,想要立刻趕回去。我本想再尋一戶人家照顧你,可兵荒馬亂、又是倉促之中,哪裡找得到。棄你不顧,又於心不忍,只好將你也一同帶回北域。”
到此,程啟的言語停了下來。
氣氛,有些微妙的凝固了。
湖畔邊的微風,也不再吹動,水面粼粼波光,逐漸停滯下來。
只有桃樹的香氣如故,一朵花瓣飄落,掉入程啟的茶杯中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