程末來此後,畢恭畢敬,先朝著墳墓拜了一拜。
“這是,你父親的墓?”言歸很是驚奇,“為何單獨在此,卻不在城內墓園、或者程家自己的墓地內?”
“葬在這裡,是我父親的遺願。”程末行禮後,抬起頭來,淡淡說:“我父親單獨要葬在這裡、不和城內多數人在一起,其中緣由,他沒告訴任何人。至於程家自己的墓園,似乎早就不在了。”
“你父親,果然夠古怪。”言歸說。
程末沒有回應這句話,對著自己父親的墓碑說:“這裡離城池不遠不近,離興靖山,也幾乎近在咫尺。從我們剛才的位置趕來,也不到半個時辰,如果是用飛的,直線距離,只怕眨眼就能到。”
“所以,你是想說,陸儼望是因為顧忌你父親的墳墓、不想鬧得太大打擾了老友的安寧,所以刻意壓制了自己的力量,沒有打得太激烈嗎?”言歸的嘴角,勾勒出一個嘲弄的弧度。
程末不應。
“拜託,醒醒吧,陸儼望是什麼人,你看得還不夠清楚嗎!”言歸似乎已經忍無可忍,大聲道:“就拿這次來說,他不僅愚弄了你們所有人,你又仔細算過,他到底得到了什麼嗎?借搜查盜賊為名,他毫無疑問從他父親那裡搶過一部分實權;中途結交衛如嬗,成功讓韓家失去了這個中域大靠山;借你的手,他除去了陳逢這個內奸、還再次壓了韓略一頭;以調查為名帶走裴掌櫃,這件事傳出後,又能在整個煥青城樹立自己的地位!更不用說他末了還敲打了一番鄧也,連帶著敲打了你。”
言歸憤憤不平地道:“整個過程,他才是最大的贏家,心思之深沉、謀略之毒辣、手段之高超,我活了這麼多年,難有出其右者!也就是他還有著最後的一絲良知和底線,要不然別說韓略了,連他的父親陸溫閒早晚也會栽在他手裡!這還不算,誰也不知道,曾經他和你父親,到底又發生過什麼!”
“你說的這些,我何嘗不知,但,”程末淡然回答道:“難道你不覺得,想要有所作為的人,面對那些機會,都會這樣麼?”
言歸怔住了。
因為程末是對的。
陸儼望的心機很深,但所做的一切,卻都是他的職責之內,遠遠達不到過分的程度。
甚至可以說,但凡有野心的人,在面對相同的事情後,一樣會那麼選,哪怕是他自己,也不例外。
在此刻,多出一雙腳步聲響起。
言歸飛速消失,程末轉頭,看向了小路的出口。
陸溫閒面帶微笑,站在那裡。
“老太爺,你……”程末沒想到在這個關口,對方卻會來這裡。
“有些意想不到,是麼?”陸溫閒仍舊溫和地笑著,走上前來,撫摸著程啟的墓碑說:“我來看一個老朋友。”
父親生前和陸溫閒是忘年交,這點程末一直知道。
“你父親,唉,終究卻葬在了這裡。程家自己的墓園,早就被毀了,就連他父母的屍骨,當時都殘缺不全,根本分不出來。”
陸溫閒說著這些,帶著難以掩飾的感傷。
“你所說的,可是十餘年前,那次因獸潮而波及全城的災難?”程末想到的,不僅僅是靈媒中父親留下的話,還有之前,韓略告訴他的事情。
“看來你父親,已經告訴你了。”
“但我,還不是完全知道。”程末認真地道:“當年,到底又是怎麼回事?”
沉默片刻後,陸溫閒緩緩開口說:“今日興靖山的靈獸,頂多騷擾一下過路行人和主動涉足的人,但你可知,僅僅十六年前,興靖山的靈獸,可是有實力摧毀整個煥青城,連帶著依託煥青城為生的宗派、妖族,都無法倖免。而且,你可知道延蒼山?”
程末點頭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