水宛是家中的長女,還有一弟一妹,為了給弟弟治病,她的妹子被賣到南邊去了,她則被賣進了薛家,從此天各一方,不知何時才能相見。
聽絨兒說,水宛的妹妹與薛嘉雲年歲相近,薛嘉雲又覺得水宛性子溫敦,對自己也隱隱有愛憐之意,所以才賭了一把。
幸好,賭對了。
據絨兒探聽到的訊息,這水笙、水棋、水青都是莊子裡提拔上來的家生子,而水宛、水悠、水藍、水澄、水湄都是外頭新買的。
水棋、水青跟了薛嘉琦。
照理來說,姚氏既然已有監視之意,為何偏偏在薛嘉晴身邊安插了水悠、水藍,兩個新買的丫鬟?
薛嘉佳身邊的水澄、水湄倒是可以理解,葛姨娘那一眼就望得到底的性子,也著實沒什麼好留意的,自己身邊多少還有個水笙呢。
先前夜裡無事睡不著的時候,薛嘉雲思來想去,有一種想法冒了出來。
那就是薛嘉晴身邊,已經有了一雙被姚氏用慣的眼睛。
薛嘉雲腦子裡又在胡思亂想,嘴上有一搭沒一搭的接著水宛的話。
水宛時不時用汗巾擦拭黏溼的脖頸,忽然,車門被推了開來,夜風灌了進來,水宛脖頸一涼,只見薛嘉晴好端端的鑽了進來,連頭髮絲兒也沒亂一根。
眾人莫名其妙的都沒說話,薛嘉雲待馬車慢悠悠的動了起來,才輕聲問道:“晴姐姐,紅梅到底怎麼了?”
薛嘉晴原本平靜的出奇,聽到薛嘉雲的話後,竟突兀又歡快的笑了一聲,道:“她呀,也真是的,這麼大個人了,走路也不看腳下,一個踉蹌就跌進了池子裡。幸好叫丁公子身邊的小廝給救了上來,不然真不知道會怎麼樣。”
話一說完,她便又恢復了平靜之色,變化之快,與方才的樣子截然不同,就像是身子裡住了另外一個人一般。
水悠有些畏懼且疑惑的看了薛嘉晴一眼,偏過首,用口型無聲的對水宛道:“晴小姐莫不是有什麼毛病吧?”
“雲妹妹。”薛嘉晴木然的發了一會呆,忽然點了薛嘉雲的名兒。
她的聲音聽起來有氣無力的,卻叫薛嘉雲沒由來的一顫,道:“怎麼了,晴姐姐。”
下一句,她卻又問道:“你方才做了什麼詩,竟叫丁蕊分了串珠鏈給你?”
薛嘉雲悻悻然一笑,又露出幾分小小的得意,道:“靈機一動罷了。”
“說與晴姐聽聽罷。”薛嘉晴勾起嘴角,笑意森然。
水悠情不自禁的往水宛邊上擠了擠,水宛也覺得薛嘉晴的性子似有些怪異。
“飛花庭院青青處,拾得璚兒似虎牙。”薛嘉雲只好又重複了一遍。
薛嘉晴唔了一聲,露出幾分若有所思的神色來,卻什麼話也沒有說。
直至回了薛家,薛嘉晴也沒再說過一句話。
薛嘉雲下馬車的時候,心裡還在泛著嘀咕。
姚氏的馬車在前,照理來說是先到的,可此時卻還站在門口,顯然實在等她們。
薛嘉雲和水宛走上前去,對姚氏福了一福,道:“夫人。”
姚氏睥睨著她,見她一張尖瘦的小臉上滿是恭敬,又想著她今日還算走運,既幫著薛嘉蘭解了圍,又沒叫薛家丟份,便大發慈悲道:“你先回去吧。”
薛嘉雲垂首時,瞧見薛嘉晴淺水碧色的裙襬停留在她身側,像一朵只在夜間開放,日出前枯萎的曇花。
她揣測姚氏與薛嘉晴之間大抵還有話說,便輕道一聲:“是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