大規模的調動官軍,要麼是有戰事發生,要麼就是為了鎮壓變亂。
如今大戰方止,也先元氣大傷,正是休養生息之時,再犯邊境的可能性很小。
而且,就算是也先來犯,甘肅自有鎮守邊軍應對。
若是小規模的侵襲,用不著勞動寧夏的官軍支援,若是大規模的進犯,不用請旨,各地主將自會酌情調兵,輪不著金濂一個去查案的刑部尚書做決定。
所以,需要由金濂持旨意調動官軍的情況,只可能是甘肅本身的官軍出現了問題。
而且,必定是大問題,大到了需要調兵鎮壓的地步!
真要是鬧到這種程度,除了兵變之外,恐怕沒有其他的解釋。
一念至此,所有人的額頭上都不由滲出一絲冷汗,他們早就清楚,這件案子的內情嚇人。
但是,真的嚴重到了這等程度嗎?
在場的一眾大臣皆是驚疑不定,唯有于謙的神色有些複雜,與此同時,作為當事人的金濂,也不由有些遲疑,道。
“陛下,這似乎不太妥當……”
便宜行事之權當然是好事,但是問題是,陛下您倒是給密旨啊,這當著這麼多人的面,金尚書不由臉色有些發苦。
王牌捏在手裡,才是王牌。
要是掀開來,那別人豈會沒有防備?
雖然說在場的都是可以信任之人,但是,知道的人多了,難免就會走露風聲,就算是不洩露出去,這種便宜之權,也是會遭人羨慕嫉妒恨的呀。
所以,躊躇了片刻,金濂還是決定推辭一下。
當然,最主要的是,僅憑現在的證據來看,這件案子儘管可能牽扯到一部分任禮在任時的邊將,但是,主要的責任還是在任禮的身上。
這種情況下,金濂不認為甘肅上下,會鬧到兵變這麼嚴重的程度。
要知道,朝廷對於邊軍的管理,歷來十分嚴格,並不是總兵官可以一手遮天的。
甘肅除了有總兵官,還有副總兵官和協理軍務大臣,甚至還曾經有鎮守太監。
就算是王敬自己膽大包天,只要金濂有旨意和堪合在手,找上這幾個人中的任何一個人,都可以調動甘肅的官軍,直接將王敬罷免圈禁。
同樣的道理,也適用在其他人的身上。
如果說會鬧到兵變的程度,那麼只會是一種情況,那就是,整個甘肅上下,從總兵官到地方官,再到統兵的普通將領,全都沆瀣一氣,聯合起來反抗朝廷。
只有這種情況,才需要從其他地方調動官軍鎮壓。
但是,這怎麼可能?
甘肅雖然不比宣府,大同這樣的重鎮,可到底也是份量不輕的邊鎮,這樣的一個邊鎮完全失去控制,這簡直是不可想象的事情。
正當金濂思索著,該用什麼理由來推拒的時候,天子卻已經開了口。
不過,天子接下來的話,卻更讓人感到無語。
只見他老人家沉吟了片刻,似乎是認真的想了想,點了點頭,道。
“先生所言有理,的確不妥,如此風險太大,既然如此,還是先傳旨,撤去王敬,馬昂,宋傑之職,將其押送回京待勘,甘肅軍務,暫由延綏總兵王禎接掌,另派僉都御史儀銘協理甘肅軍務,如此可好?”
這……好什麼呀,我的陛下!
王敬是甘肅總兵,馬昂是甘肅副總兵,宋傑是左副都御史協理甘肅軍務大臣。
這還啥事沒查出來呢,一下子把整個甘肅的幾個鎮守大臣全都撤了,陛下您這咋一招比一招衝動啊!
雖然說,謀刺重臣事關重大,但是,無憑無據的,要將整個甘肅的總兵副總兵加軍務大臣全部撤換,這可不是小事。
尤其是在即將整頓軍屯的這個當口,勢必會讓其他邊將風聲鶴唳,人人自危,指不定到時候會鬧出什麼亂子呢!
當下,靖安伯範廣便道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