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不錯,所謂君明臣賢,陛下乃千古明君,如今君既已明,臣豈可不賢?”
“話雖如此,可你……”
道理是道理,但是想起于謙的這副性子,俞士悅還是有些擔心。
于謙這個人,性格剛正,向來不善妥協,往常在朝中還好,他有聲望,有功勞,有天子的愛重,幾乎是百無禁忌,呃,雖然時常捱罵,禁足,罰俸……但是都不傷及根本。
但是,一旦出京,面對諸藩王,可就不同了。
宗親和文臣是兩個完全不同的體系,于謙的影響力,在藩王那裡能有幾分,需要畫個問號。
若是他的行為太過強硬,這幫藩王膽子大起來,不是沒有可能做什麼出格的事兒。
于謙一眼就看出了俞士悅的擔憂,苦笑一聲,道。
“仕朝兄放心,於某豈是那般衝動之人?”
“陛下你都敢天天招惹,何況這些藩王……”
俞次輔撇了撇嘴,一副你自己心裡沒點數的表情。
于謙愣了愣,片刻後,嘆了口氣,道。
”陛下和這些藩王,豈可相提並論?”
“於某是為了整飭軍屯,又不是要整頓宗務。”
“陛下胸懷天下,仁慈寬恕,偶有直諫,雖動怒意,卻始終留有餘地,這一點於某清楚,各地藩王盤踞封地,經營多年,性情各不相同。”
“此次伊藩之事,陛下給我提了個醒,伊藩跋扈至此,亦可召伊王父子進京,化解伊藩困局,那麼,對於其他諸藩,自然也並無一定之法。”
“所以,仕朝兄大大可不必擔心,於某若能出京,自然是剛柔並濟,進退有據,不會魯莽行事的。”
這番話說的還算合理,不過……
俞士悅皺著眉頭,往書房外瞥了一眼,道。
“既然如此,那你將璚英叫回來做什麼?”
這……
于謙一時語塞,良久之後,他嘆了口氣,道。
“果然什麼都瞞不過仕朝兄的慧眼。”
“不瞞仕朝兄,此次出京,兇險難測,雖未完全確定,但是,我也想著,能夠一心為朝廷辦事,可璚英,冕兒還有康兒這幾個孩子,雖未入朝,可只怕待我離京之後,也會捲入朝爭之中。”
“所以我想著,過上幾日,讓冕兒帶著康兒,璚英,回三臺山老宅住一段日子,對外就說,老夫人病了,讓幾個孩子回去探望探望,京中便只留幾個人手,守著府邸便是。”
于謙祖籍杭州西湖,三臺山是於氏一族的祖地。
所以說,這就是下嫁的好處了。
要是於家結親的是同等地位的府邸,人家的兒媳婦,哪能說回孃家回孃家,說回老家回老家。
說到底,于謙再是一心為國,也是個有血有肉的人。
他自己身在朝堂,明槍暗箭經歷過無數,但是,自家的幾個孩子,卻始終不願他們捲入朝堂當中,受這勾心鬥角之苦。
俞士悅聽了這番話,心中一陣複雜,似乎是想到了什麼,問道。
“所以,你一直不讓于冕參加會試,就是在顧慮這個?”
這件事情,之前俞士悅就一直不明白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