如此一來,在朱儀今日已經如此堅決的表態的情況下,幼軍設或不設,已經只是一個名頭而已了。
退一步說,就算是因為剛剛的那一番話,朱儀惹怒了天子,真的叫他去當東宮當一個守門小卒,可有一便有二,雖然平時不顯山不露水的,但是,老大人們心裡都清楚,勳貴當中,以英國公府為首,多得是偷偷跟太上皇藕斷絲連的府邸。
有了朱儀的先例,這幫勳貴子弟,必然會蜂擁而至,想要進入東宮鍍金,那個時候,才更難辦。
幾位老大人相互對視了一眼,有心要開口阻止,但是躊躇片刻,卻又不知道該怎麼說。
這件事情,太敏感了!
朱儀聰明就聰明在,他說的是父祖的功績,說了父祖跟隨太宗,宣宗,雖然沒提太上皇,但是,這是因為眾所周知的原因,而就只是跳過了天子。
他意思表達的明白,但是,畢竟沒有擺明了說出來,若是他們挑明瞭,反而會讓局面更加難以控制。
可是若不阻止的話……
看著天子愈發陰沉的臉色,即便是久經宦海的老大人們,心中也不由升起一絲隱隱的畏懼。
就在這般氣氛當中,天子的聲音終於響起,平淡中透著一絲絲的冷意。
“去東宮?朱將軍是覺得,當朕的護駕將軍,屈就了嗎?還是覺得,太子比朕,更值得你的……鐵血忠心?”
熟悉天子的人都知道,每每當天子用這種口氣說話的時候,一定是天子已然怒極。
然而,面對著這種撲面而來的氣壓,朱儀卻依舊沉著,拱手道。
“臣不敢,陛下德澤萬物,仁愛萬民,上直二十七衛皆效忠於陛下,日夜巡視宮城,不敢有絲毫懈怠,臣在其中,實非佼佼者。”
“相較於陛下禁中護衛,如今東宮不日即將出閣讀書,各項建制仍不完備,臣入東宮,可為朝廷人盡其才,何況,東宮儲本,與陛下,太上皇本為一體,臣護衛東宮,即是護衛陛下,護衛太上皇,護衛社稷國本,效忠東宮,也即是效忠天家!”
說著,朱儀俯下身子,叩首道。
“陛下,臣自知德薄才淺,不敢有肖父祖日夜相伴聖駕之側,惟願能在東宮之中,為太子殿下擋盡魑魅,護我社稷傳承有序。”
好嘛,又是一番大道理。
口口聲聲說東宮和天子,太上皇本為一體,可實際上,這話聽著怎麼聽怎麼感覺膈應人。
事實上,離天子相對較近的大臣,已經能夠看到,這位陛下的神色陰沉到了極點,只怕若不是如今是春獵場上,早就已經開口喝罵。
但是,歸根到底,在春獵這個特殊的場合,他老人家深吸了一口氣,還是忍了下來。
高臺上寂靜的針落可聞,這個時候,天子終於再度開口。
“今日春獵,咱們君臣高興,朱將軍,你要明白,朕的承諾,可不易得,自你父親死在鷂兒嶺後,成國公府一脈爵位一直未能承襲,你難道就沒想著,跟朕求一個爵位承襲?”
這話天子說的口氣平緩溫和,既像是在開玩笑,又像是在打商量。
但是,越是如此,底下的大臣們,就越是提心吊膽的。
不過,與此同時,他們也反應了過來,天子這話的意思。
朱儀如今雖然是成國公府的繼承人,但是,身上的官職就是個護駕將軍,所以,進到東宮,無論是當護衛統領,還是普通侍衛,都不妨事,他身份再尊貴,也就是個勳貴子弟,侍奉太子是應當應分的。
但是,要是他承襲了爵位,那就是正經八百的成國公,這等身份,若是要進東宮,給的起碼是個太子少保,那可就不一樣了,太子少保,說穿了就是個虛銜,想要插手東宮的事務,基本都不可能。
沒看見如今的朝中,尚書侍郎身上,基本上都掛著太子師保之銜嗎?
如此說來的話,天子這招,算是棄車保帥?
畢竟,如今是春獵場上,朱儀提的這個要求,明面上來說,又沒有什麼可挑剔的地方,天子既然說了君無戲言,那麼若是拒絕,便是失信於天下。
所以,天子只能拿出朱儀最想要的爵位,讓他自己收回先前的請求,如此一來,大家都能下得來臺。
這麼想的話,難道說,這原本就是朱儀的目的?
只是,鬧成這個樣子,代價未免有些大了吧。
這朱儀,難道就不怕天子秋後算賬嗎?
7017k