白瑞雪無動於衷,沒有轉身離開,她已經是念著他是她母親繼子的緣故。
“好吧,你是非要跟我在這裡將這樁婚約說清楚了。不是我不相信你,但即便你說的是真的。”
他故意將“即便”兩個字咬得很重,“這種事情在我們那裡也是要看兩情相悅,你情我願。你現在這樣鬧起來對誰有好處呢。我一個男人,花名在外,但到底未婚,再難聽的話也聽到過。你一個女孩子要是名聲不好了,就算在我們那裡,也是夠頭疼的。”
他看上去還真像是替她著想了,推心置腹。簡直是窺心的法術。
顏司然看著她,字字誅心。那臺車上確實是他的前女友覃慈。
她愣住了,“你怎麼能這麼說?頂多說你是我母親的繼子,我們就三年前見過。就那時候見過。”
“就是三年前。而三年前發生了什麼……讓我想一想,你被退婚了。”他看著她,“你看看,如果要比賽撒謊的話,我比你還有說辭,應該更能讓人信服。”
頓了頓,他接著說,“如果有什麼讓你誤會的,需要我向你道歉嗎?終究我大你這麼多,應該有自控力的,不過你也是這裡的成年人了。三年前就是了。”
他恩威並施,“而我說了,讓你不要忘了我。一開始我說的都是真的,而你說你要嫁人,你怎麼能這麼說?”
她到底在說她自己,或者在說前面車裡的覃慈,或者兩者兼而有之。這一刻的顏司然也分不清楚。
但他知道,他是被遷怒的。不就是因為那臺車是謝家拿來下聘的,曾經是她的,現在換了另一個女人在開。
而那個女人大意了些,和他的車發生了輕微剮蹭,嚇到了她。
還有,三年前,讓她不得不退婚。
一而再的,是很丟臉吧。
車窗外的雨越下越大,順著她白皙的臉龐往下滑,那一刻顏司然也不知道她是不是在哭。
他也有些抱歉。遇上了他前女友,剮蹭了他的車,大概覺得不痛快的也不只她一個。
還被她莫名其妙地噼裡啪啦地一通反駁,他招誰惹誰呢。
他還真非她不娶呢。
“謝謝你的提醒。”白瑞雪隔著車窗笑望,就算車窗玻璃上已經佈滿淚痕,雨點噼啪敲擊。
她全然地語出真誠,“曾經,我相信為了生存所做的一切正當選擇,都不為過。追求夢想很難,但生存有時候更難。所以,你沒有說錯。”
這是在她母親決定離開那一瞬間便穎悟的事情,即使心如刀割,表面也要鮮活美好。她不會再哭,就算整個山城被大雨傾覆。
她慢條斯理地接著說,“而你也知道,我曾經差一點被綁票,所以我是能夠證明你撒謊。而你做不到。再說,我就要去你們那裡留學,和我的未婚夫一起。”
她當然不會說,擱在從前,這樣的男人是要入贅的。而入贅的男人,自然是和妻子的身份地位交換的,要聽妻子的話。
那一天,他也在了,是有所懷疑吧。
而她都那麼慘了。他還在身後拿獵槍指著她,指著她頭呢……衝突性和故事性已經很引人入勝了。
她才不怕他威脅呢。
因為有的秘密,生不帶來,死要帶去。沒有人蠢到會當眾去說。
她笑盈盈地接著說,“我們這裡有一句俚語是,破罐子破摔,我一早是家道中落。誠如你所說,被人退過親,一而再的。而你的家在帝都城裡也是要臉的,你所在的公司也比我任職的報社要有頭面,你打拼有十年了吧。”
她衝他莞爾一笑,當真是燦若夏花,“玩笑話就說到這裡,之前的雨太大,我就當沒聽到好了。”
一式的恩威並施。
說著,一直將包擋在頭上的白瑞雪再次體貼地替他關上車門,揮手道別。